张大夫也没闲着,让尹县令征用了离城门最近的几个铺子,改成了临时的医馆。又按凌韵的想法,分出了轻重两片区域。
小昭来不及和绵绵叙旧,就在张大夫的指挥下忙着晾开水消毒,撕棉布做绷带。
他人小,做事却细致,一下子就得了张大夫的赏识。做了小队长,带领上百个孩子准备包扎缝合的物资。
于捕头则是成了夕阳红班长,带着一群老头老太太烧油锅,劈木柴。
凌韵给守城楼的散兵们,又讲了一遍自创的守城招式。就独自驾着辆马车在城里头转悠起来。
往日繁华的大街上已经空无一人,一路畅通无阻。
临川县的百姓心还算齐,陆陆续续也凑了上千散兵,可是战斗的装备实在太缺了。凌韵想尽量收集一点物资,减少前线人员伤亡。
她脑洞大开,东边看上个石磨,做投石不错。西边看上个鱼叉,做标枪不错……食盒当头盔,牌匾当盾牌,就是牛粪都得拉去上战场。
好在城里众人,都知道她这是在想法子救大家的命,没有一个人出声阻拦。反而要石磨,连黄豆,和豆渣都塞给了她。
凌韵来者不拒,甚至把做豆腐的大娘都塞进了马车。
正如玄清和尚所说,打仗也要吃饭才有力气。给冲锋陷阵的勇士们提供大锅饭,不过分吧?
走到城东粮街,还有一家铺子没上板儿,凌韵走进去一看,那箩筐比舔过还要干净。
老板是樊家的一名管事,那日凌韵推广土芋,两人有过一面之缘。
这会儿他看到凌韵便上前拍马屁,\"凌老板这个时候还在为咱们临川百姓奔波,实在是大义啊!\"
凌韵被戴了高帽子,并不得意,而是意味深长道:\"老板也是大义的人。整条街也就你们家还开门营业。我看这箩筐里粮食一粒不剩,肯定是捐了吧?看来我来晚了一步。\"
老板眼角抽了抽。
这时,马车里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探出脑袋,嚷嚷道:\"该死的樊老二!被樊家赐了姓,就真死心塌地当樊家的狗了。
一个时辰前,县令大人过来号召捐粮。就你们家说已经卖空了,谁不知道你狗鼻子灵,早藏好了?\"
\"你闭嘴!\"樊老板急得脸红脖子粗,反驳道:\"他们是都捐了。可捐的都是灰面!咱们家卖的都是大米,白面的精粮,一石能抵他们好几石!何况,县令大人也说了,只是号召不是强制!你们又捐了什么?有什么资格说我?\"
妇人神情激动,唾沫横飞,\"白面金贵,你就少捐一点。明明是一毛不拔,还找借口!
我家的石磨,黄豆,连豆腐我都捐了。人凌小姐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我这就发光发热去!\"
\"碎嘴的娘们,还顶半边天!我看你是大年三十晚上盼月亮,痴心妄想!\"
眼看两人就要干架,城楼那边传来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与此同时,于捕头匆匆赶来,急切道:\"凌小姐!凌小姐!冰夷人打过来了!大人让你和夫人一起去县衙等着。\"
马车里坐着的几个妇人一听,恐惧涌上心头,纷纷探出脑袋对着粮店老板发泄情绪,\"樊老二,你听到没有,冰夷人都打来了。你守着白面,大米进棺材啊?\"
樊老板看向城楼那边,见有浓烟飘起,心底抱有的最后一丝侥幸破裂,脸色迅速变得灰败。
\"于捕头,你把马车赶到县衙,让妇人们做饭。我去前头帮忙。另外那石磨可以……\"
凌韵噼里啪啦交代一堆,听得于捕头晕头转向,直呼要找支笔记下来。
\"总之,差不多就行了!\"
凌韵这会儿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夺了于捕头的缰绳就要骑马往城楼那头赶。
\"等等!\"
樊掌柜突然冲出来,拖着个麻布口袋拦在了她的前面。
\"白面!我捐白面!\"
他张开双臂,快速说道。然后看一眼递出去的麻袋,闭了闭眼,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凌韵脑子里蓦地灵光一闪,下马郑重地给他鞠了个躬,\"樊老板,这回你可能要立大功了。\"
说着,她就把口袋抬到马背上,朝着城楼那边飞驰而去。
城外冰夷人本以为攻下临川县是十拿九稳,却没想到今日遇到了硬骨头。
城楼上那些散兵十个人八种装扮,一半以上听到喊杀的声音就缩脑袋后退。却鸡贼得厉害。射箭的同时,还时不时用投石机向他们投掷放了石灰的恭桶。
最可恶的是,不知道哪个孙子想了肮脏办法,把铁水混着粪水投向他们。
开始还有不知情的士兵笑,这是大乾人胆小,想打个铁花讨好他们。后来他们就都笑不出来了。
这些小损招虽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是侮辱性极强。
那铁水每投一次,城楼后边就会传来娃娃兵清脆又有穿透力的传唱声。
\"冰夷狗,嘎嘎叫!金汁的铁花,把他吓尿!\"
冰夷的带队将军是巫家的一员大将,他十七岁上战场,行军二十余载还没打过这么有味儿的仗!
万人对千人,还没开始破门就军心动摇。实在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理智告诉他,不能再进攻了,等到北边送来的火雷到了,再一举将这破县拿下不迟。
他得保存实力,西南那边有将军带了十万人马往云州赶。他要在他们来之前,多攻下几个县城,集结大军将大乾南边的防线彻底击垮。
他这一停,城楼上各式各样的散兵,终于是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凌韵赶过来,正好遇上若兰指挥大家抬人去救治。
不到半个时辰的一波攻击,城楼上已经成了炼狱。入目都是刺目的猩红,鼻腔里腥味和臭味浓郁到近乎粘稠。
被抬下去救治的伤员不足一半,伤得太重的人只能放弃。
凌韵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身体不住微微颤抖,这短短的时间不知有多少家庭失去了父亲,儿子。战争真的是普通人类的噩梦。
绵绵和若兰两个人浑身都是血迹,也不知是她们自己的还是沾染了别人的。她们看到凌韵过来,只是微微点头,仍是脚不沾地地忙碌着。
\"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