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
听烛依旧吼道:“李十五,你已然炼气九层,此刻破境,方有一线生机。”
台上,李十五伸手抹着嘴角血迹,就觉得,挺懵的。
当即骂咧道:“算卦的,你懂个屁。”
“我若是真破境,这戏妖修为也会跟着拔高,它此刻已然诡异的紧,待到那时,只会更难对付。”
空中,某金丹大修也是点头。
“卦宗小友,这李小友说的没错。”
“此戏台太过于诡,所以我等不敢随意登台,就怕助长此妖嚣张气焰。”
见两人都这般说,听烛神色无任何变化,只是目光平视前方。
语气随意:“反正,我卦相如此。”
“当然,若他死了,也别怪我算的不准。”
“毕竟这卦相,一切解释权,最终由我卦宗说了算。”
天地间众:“……”
至于戏台之上,李十五咳着血,血丝密布的眼中,果决一闪而过。
若没有脚下那方黑土,时刻供给他‘养分’,他怕是已经命陨戏妖刀下。
实在是对方,太不讲道理,居然连‘缘线’都能斩断,这算什么?
所以即使突破无用,即使处境愈发糟糕。
呵,管它呢!
此刻,天地间已是渐渐昏沉下来,远山残阳如血,近山晚风微凉。
戏台之上,李十五神色一狠。
那柄乾元子半臂长黑铁柴刀,突然落入手中,而后猛的抛向空中,再笔直落下。
其刀锋好似长了眼睛似的,就这么沿着李十五脊背,整条切开。
“嘶!”,李十五咬牙狞叫一声,五官皱成一团。
再看他背上,一节一节脊柱,夹杂着淋漓鲜血,就这么活生生裸露了出来,血腥至极。
不过,他那整条脊椎白骨,却是一种极为深邃的漆黑之色,好似墨水浸染过一般。
此刻,这片天地间。
除了众修忍不住倒吸口凉气外,却无一人,对他那漆黑脊柱觉得异样。
因为他们,同样如此。
某金丹大修叹道:“脊柱,又称龙骨,更称人体龙脉。”
“天地间无灵气,我等唯修恶气。”
“却是随着修行,自身龙脉,渐渐被侵染成漆黑如墨。”
他身旁,一老者跟着点头。
“是啊,古籍记载,灵气时代那些修士,一颗筑基丹入腹,就是有机会突破,哪像我们现在这般艰难。”
“不过,他们有他们的方法,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
老者说完,便是望向李十五。
“李小友,你既然决定,便听好了。”
“如今的筑基,像我等修士,讲的是筑龙骨,重塑人体龙脉!”
“你需以烈火,焚烧自己脊骨,将其彻底唤醒!”
戏台之上,李十五一句没听。
白曦送给他那部功法,该讲的,该注意的,基本尽详。
只见他手指尖,一团火苗渐生,就那么附着在他后背整根脊骨之上,好似泼了油般,刹那间熊熊燃烧起来。
远远望去,李十五后背一线火光冲天,这一幕荒诞残忍,亦透着一种莫测怪异之美。
“公子,哪怕你临时破境!”
“可我到时只会比你更强,且更加难以琢磨,所以何必呢!”
戏妖叹了口气:“所以这台戏啊,不想陪你继续唱下去了!”
一人一妖,再次战在一起。
前有祟妖,后有脊柱火焚之痛,此刻的李十五,更加难以应对,只能堪堪维持着,躲过对方杀招必杀。
远处空中。
有筑基青年不由咋舌:“这……这,他不要命了?”
“我等筑基之时,虽同样这般重塑人体龙脉,却每次只是焚烧锻炼一节脊骨,且足够小心翼翼。”
“实在其中痛楚,外人难以想象。”
“而通常来讲,整个筑基过程会拉长到一年,甚至几年。”
“饶是如此,被逼疯或因此陨落者亦不在少数。”
听到这话,无修士应声。
他们同样没想到,会有人以这般凶猛,且足够残忍的方法来破境。
“听……听大少,你的意思,也是让李兄这般破境?”,方堂语气发干,艰难询问着。
一旁,听烛低头望了手中罗盘一眼。
“额,这……”
“咳咳,卦相如何,一切解释最终由我卦宗说了算。”
众山官:“……”
时间流逝,天地间,暮色已然上涌。
李十五后背脊柱之上,火光愈发明亮,上面漆黑之色渐渐褪去,反而露出种玉质的温润光芒。
越焚烧,这光芒越盛。
同时,他的胸腔之间,开始回荡起一道道潮汐之声,好似海浪,带着汹涌的力量扑面而来。
渐渐的,这声音愈发响亮。
且这片天地,变得静谧无比。
唯有那一道道潮汐海浪的声音,不断落下,不断响起,清晰在众修耳边响起。
某金丹大修,头一次露出失态之色:“这,这声儿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大了?”
“就好似天地化作海洋,潮汐潮落,尽归他李十五一人之上。”
“我等破境时,胸腔潮汐可没这动静。”
众修沉默,因为他们同样觉得,离谱,简直离谱至极。
又过了几息,才听一老者叹道:“如此,倒是让我想起了一句道偈。”
他身旁青年忙问道:“长老,什么是道偈?”
老者摇头道:“所谓道偈,就是有好事者,根据修恶气破境时的异象,给这些境界编写的一句骚话。”
青年点头:“所以长老,筑基境的道偈是?”
老者望了天地间一眼:“你们听,这道道潮汐声,像不像是一个人在叹息?”
“所以筑基的那句骚话……道偈就是——问长生者,可敢饮尽这盏盛满叹息的海?”
而戏台之上,李十五气息比之从前,简直天翻地覆。
他后背之上,那根脊骨如玉,此刻透着种奇异光泽,随着脚下黑土不断供给‘养分’,一道道扭动着的深红肉丝,自他脊骨两侧疯生而出。
就这么几息功夫,居然长好大半。
在他对面,那戏妖只是摇了摇头。
“公子啊,你破境,我亦破境。”
它声音渐扬:“可你知道,待我仙道二境时,又有何等之力?”
只是这时,异变突起。
李十五忽然瘫坐在戏台之上,目露惊恐之色。
他盯着自己手指。
只觉得痛,钻心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