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坑之中,李十五心思百转。
想以拇指眼珠子看看,偏偏手指同样被兵刃上那股锋锐之气向下压着,不得动弹。
只是这些人,居然混在一起?
隐约间,他意识到了什么,顿时面色有些难看。
“李十五,上次若不是教内前辈来接应我,你保准抓我去邀功,还什么放我一马。”
“呸,你就是狗。”,落阳以原声,毫不客气骂着。
“好啊,我就猜到是你们!”,李十五同样带着怒意。
听烛淡笑道:“你不是不来嘛,那现在呢?”
“听烛,休得胡言乱语,我只是觉得那片绿叶拥挤,行速太慢,特叫星官大人送我一程。”
也是这时,一身躯藏于黑色斗篷之下,能隐约看到些络腮胡的魁梧身影,凭空现身,那种随之而来压迫感,瞬间让这片天地为之一静。
“小玩意儿,你方才说,想将我宝贝随意送人?”
“三长老!”,落阳,提篮妇人见到来者,忙恭敬行礼。
见这般,众山官顿时噤若寒蝉。
原来是纵火教大人物,莫听,莫瞅,莫打量,恐惹火烧身。
好在,这所谓的三长老,只是随手间,将李十五身上那杆兵刃,给拔了下来。
“多谢前辈。”
李十五起身行道礼,这家伙虽被白曦随手一击打得丢盔弃甲,但是自己,面子还是要给足的。
只是忽然间,他整个人愣住了。
双眸之中,更是被惊惧之色填满。
“李十五,你发什么癫?”,听烛一步靠近,手掌使劲在他眼前晃了几下。
而李十五,却是喉咙哽塞,伸出手指,朝三长老身后指着。
“前……前辈,你身后,似乎跟着很多鬼啊!”
这不是他双眸看见的,而是,他拇指上那颗眼珠子,在方才睁开一瞬间,无意间瞅见的。
只见这三长老身后,是一道道类人形的狰狞扭曲身影,它们全身黝黑,好似团雾,却是顶着一双猩红眸子,说不出的暴虐,残忍。
好似下一瞬,就要将身前人撕裂成渣。
不止是他,落阳身后同样有。
只是这三长老,身后鬼影,密密麻麻怕是不下万数。
倒是落阳,才堪堪过百。
“你看得到?”,三长老声音粗犷,似颇为意外。
“前辈,您知道?”
“知道!”,这三长老朝着身后望去,又冷笑道:“它们啊,皆是曾经的输家,至于现在嘛,怕是在盯着我,等着拖我下水呢。”
说完,转身朝着李十五朗声大笑。
“小友,你之前赌妖一行,我亦有耳闻,不错,着实不错。”
“来我纵火教吧,你顶替落阳位置,总比你当一个小小山官,有前途太多了。”
落阳:“……”
李十五悻悻一笑:“这……,容晚辈考虑,再考虑一下。”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纵火教不愧被定义为邪教,那是真的邪门。
而这等插曲一过,在场众人心神,又是回到那处诡异岩浆池。
“怪哉,这熔岩看着如此滚烫,却是偏偏没有温度!”
李十五站在边缘向下望去,凝神又道:“大人,莫非此次目的就是这里?”
带队中年官吏点了点头:“没错,你们等下,得全部下去。”
见此,李十五忙摇头:“咳咳,你们去,我在外守着就是。”
一旁的听烛,却是目光凝视着:“这里面那件祟宝,我卦宗必得,诸位,切莫不自量力。”
落阳摇头:“纵火教在此,你试试?”
豢人宗胖墩子,摸了摸脑勺,瓮声道:“那东西,我也想要。”
还有躲在众修身后的黄时雨,手持生非笔,趴着脑袋神色专注,不知又乱写些什么。
见这般阵势,李十五缩了缩脖子,很识趣的,站在那官吏身后。
面色轻愉,随口笑道:“李某修为低下,人言微轻,野心不大。”
“无论什么宝,随你们抢去。”
听烛瞥了一眼:“当真不去?”
“真不去,去了是狗,让老天劈我。”
这时,中年官吏盯着身前那一方岩浆池,目光幽深,缓缓开口。
“想必尔等好奇,为何这岩浆池一点不灼热,反而异常阴冷。”
“只因下方藏着的,是轮回。”
此言一出,众山官皆是一愣,眸中不可置信的同时,也满是置疑。
“大人,属下不知轮回何物,也不知其是否存在,只是像我等这种末尾之修,怕是没资格接触这等隐秘。”
“是啊大人,我等位卑身轻,却也是有自知之明的。”,方堂跟着道。
官吏摇了摇头,解释道:“此轮回,非尔等所想之轮回。”
“这下面藏着的,是一只,轮回祟妖。”
一时间,众山官面面相觑。
官吏继续道:“此妖,约莫是五百年前出现的,后每隔百年现身一次。”
“且每次现身,会抓不少凡人,或者一些残魂野鬼,进这所谓的‘轮回’。”
这时,听烛开口道:“大爻三十六州,每州七十二城,为何我等都到了棠城附近?”
“坦而言之,就是为了这只祟妖而来。”
“在它身上,或许有一件,我卦宗需要的祟宝。”
山官方堂拱手询问:“大人,从前你们没下去过吗?”
官吏思索间,解释道:“自然是去过,且有很多人,甚至不乏修为高深者进去过。”
“只是嘛,体验有些不好,且没有任何结果。”
此刻,李十五却是低着头,陷入沉思。
轮回祟妖?能收取孤魂野鬼?
万一,乾元子有残魂跑了,被收了进去。
李十五呼吸愈发沉重,神色愈发狠戾起来,他清楚知晓,自己仅是胡乱猜测。
可偏偏这种想法,好似一道微不足道火苗,却转瞬间变得铺天盖地,就仿佛,要将他给燃烧殆尽。
只见他一步一步,走到岩浆池上方边缘位置。
低头,向下望去。
似乎看到,乾元子那张丑陋至极的歪嘴麻子脸,正从满池熔岩中浮现而出,对着他不断狞笑。
“老东西,你放心好了,老子不会给你留机会的,一丝都不会!”,李十五口中喃喃一声。
忽地,左手大拇指眼珠子睁开,那柄刀锋凛冽,却又美的邪异的刀刃,被他一寸寸抠了出来。
其上,那张花旦脸谱仍在,愈发栩栩如生。
李十五持刀,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丝毫犹豫的,朝那满池通红岩浆一跃而下。
而后,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