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破的第三天。
本以为战乱过后,百姓能喘口气。
结果草原大军一进城,毛病全犯了。
有几个骑兵仗着打了胜仗,骑马进酒楼,掀桌翻碗不说,还揪着老板娘的衣袖不撒手。
“哎呀妈呀,这娘们比草原上的白牦牛还水灵!”
“给爷笑一个!”
旁边小二吓得跪地磕头。
“几位爷,求您高抬贵手,俺家小店薄利,真赔不起啊!”
另一边的街市上,几个大汗拎着羊腿,一边啃一边甩银子。
“谁说俺们不给钱?”
“拿着!”
啪!
一颗铜板丢在地上,砸得店家直冒冷汗。
“这……这不够啊……”
大汉舔着牙缝冷笑:
“那就再打我一顿?”
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只能私下里叹气:
“这打赢了仗,咋还是换汤不换药?”
“这要长这样儿,还不如武周呢……”
街头巷尾,怨气悄然蔓延。
这天下午。
李怀恩换了件普通青衫,带着刘通、程镇山溜出城门。
三人慢悠悠地逛起了集市。
“陛下,您真打算微服私访啊?”刘通压低声音,小心翼翼。
“走走看看嘛。”李怀恩淡定得很,摘下一串糖葫芦啃了一口,“草原成了我的,太原也跑不掉。老百姓日子过得咋样,不能全听汇报。”
程镇山走在一边,手压着腰间长刀,随时准备拔出来砍人。
街上熙熙攘攘,人倒是不少。
摊贩的吆喝声也挺响。
卖炊饼的,卖酱肉的,卖胭脂水粉的,三四天时间,太原城竟然恢复了大半模样。
“看着还行啊。”刘通啃着鸡腿,一脸欣慰。
李怀恩扫了一圈,没说话。
他注意到,城里人看他们这些“外地人”的目光,带着一丝躲闪和冷意。
不是怕,是烦。
是压抑到极致的那种怨气。
正说着。
巷口里突然跑过来个小姑娘,头发散乱,衣衫破旧,脸上都是泪痕。
“救命啊!救命啊!”
后头追着俩醉醺醺的草原兵,嚷嚷着:
“嘿!别跑啊,小娘子!”
“陪哥哥喝两杯!”
好的,安排!
李怀恩正扶着小姑娘,准备起身。
这时候——
两名醉醺醺的草原兵晃悠悠地挤了过来。
其中一个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拎着马鞭,眼神浑浊地打量着李怀恩三人。
“喂!”
他用鞭子指了指李怀恩的脸,嘴角挂着笑。
“几个外乡人,哪来的?没规矩啊?”
旁边那名个头更大的兵啪地甩了下马鞭,嚣张得不行。
“知道老子是谁吗?”
“拔牙部曲的勋贵,天可汗钦点的百夫长!”
“在太原,爷们说话比城墙硬!”
说着,他晃着脑袋,鼻孔朝天,走到李怀恩面前,拍了拍李怀恩的肩膀。
“听劝的,就赶紧滚蛋。”
“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草原的规矩,外人少管闲事。”
刘通愣住了,差点没笑喷。
程镇山嘴角抽搐,手已经按在刀柄上。
李怀恩倒没动怒,反而笑了。
“你说你是拔牙部曲的?”
“嗯。”
“大汗亲封的百夫长?”
“废话!”
草原兵撇嘴,满脸不屑。
“正儿八经的天可汗旨意封的官,懂不?”
“你个外地穷酸,还想教训我?”
“识相的赶紧让开,别挡道,别瞎搅和。”
“再多嘴,老子教你做人。”
说罢,他还拿鞭子戳了戳李怀恩的胸口。
“劝你别作死。”
空气瞬间安静。
旁边看热闹的百姓都屏住了呼吸。
程镇山咳了一声,实在憋不住了,小声嘀咕。
“殿下,您说……要不我今天就先砍个百夫长给你玩玩?”
刘通咧嘴一笑:“留活口,回头挂太原门口。”
李怀恩摆摆手,神色平静。
“没必要。”
“跟他们讲讲道理就行。”
说着,他微微往前一步,看着那名草原兵,耐心说道:
“你知道‘天可汗’是谁吗?”
草原兵一愣。
“废话。”
“当然是陛下……呃……对吧。”
“那你眼前站着的,是谁?”
草原兵晃了晃脑袋,突然笑了。
“你?哈哈哈!”
“别开玩笑了,你穿成这样,顶多也就是个小管事。”
“陛下要是真在,能在街口跟我们聊天?”
“你还不如说你是洛阳武皇呢!”
周围百姓差点笑喷。
刘通咧着牙,手已经搭上了兵的脖子。
程镇山冷着脸拔出刀,寒光一闪。
李怀恩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给我绑了。”
“回头押去军法营。”
程镇山第一个冲上去,三下五除二把两人摁倒。
“陛下金口玉言,拎走。”
草原兵这才反应过来,脸都白了,挣扎着喊:
“诶?诶诶诶!”
“等、等等!”
“您、您说啥?陛下?”
“他是……他是……”
刘通在旁边乐呵呵地补了一刀:
“嗯。”
“你刚才拿鞭子指着谁?”
“天可汗。”
“还说他作死?”
草原兵脸色惨白,差点当场尿了。
“误会误会,真是误会!”
“陛下息怒,小人喝多了,喝多了……”
“嘴贱嘴贱,打我吧,打我吧!”
李怀恩笑着拍了拍他的脸。
“回头再打。”
“先关起来。”
“让全军看清楚——”
“是谁忘了规矩。”
“是谁觉得自己打了几场仗,就敢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
拔牙部曲百夫长刚被扔进军法营。
消息瞬间像长了腿一样,嗖地满城飞。
但还没等消息传开,街上围观的百姓已经炸了。
那妇人刚从地上被扶起来,眼泪哗哗流,连滚带爬地冲到李怀恩面前。
“谢天可汗救命之恩!”
周围人一听“天可汗”三个字,立马起哄。
“好家伙,真是天可汗啊!”
“陛下当街主持公道,神仙也不过如此吧!”
“这位陛下,我看比洛阳那个强一百倍!”
“换谁敢管这拔牙部曲?天天骑马欺负咱,今天终于有人收拾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