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庭的蜂窝煤工坊,这几天是彻底忙疯了。
八百个奴隶没日没夜地干活,整个工坊乌烟瘴气,煤灰乱飞,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黑色尘雾。
有狗跑进去翻找吃的,出来的时候,原本雪白的毛色直接变成了一条纯黑的煤球,连眼睛都快找不见了。
但——活是真有效率!
短短几天,王庭里六十四个王妃的家全都用上了蜂窝煤炉子,冬天取暖再也不用烧牛粪了。
以前的日子是什么样?
每天早晨,草原上的女人们天还没亮就得裹着皮袄出门,顶着狂风暴雪去捡牛粪。手冻得通红不说,回来还得晒干、堆积,弄不好还得踩上一脚。烧起来更是一绝,烟熏火燎,呛得帐篷里跟熏腊肉房一样。
每天吃饭的时候,家里小孩不是咳嗽,就是鼻涕横流,一张小脸黑一道白一道的,活像刚从煤矿里挖出来的工人。
现在呢?
只需要一块蜂窝煤,顶一天!
屋里暖得能穿单衣,炕上能睡得舒舒服服,早上醒来不再是一口黑痰,而是一碗热腾腾的奶茶。
早晨,阿史娜慵懒地坐在炉子旁,一边悠闲地搅着奶茶,一边伸了个懒腰,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这玩意……真香啊!”
她眯着眼睛看着炉火,火光跳跃,帐篷里暖洋洋的,比以前舒服太多了。
换作以前,她根本不敢奢望有这样的日子。现在,不仅帐篷干净了,衣服也没有满身烟味,甚至连头发上都没有以前那股牛粪烧焦的味道了。
旁边的王妃们更是乐开了花,一个个围在炉子旁,喝茶、烤肉、炖奶汤,暖暖的屋子里笑声不断。
“天呐,殿下简直是长生天派来的福星吧!”
“我们草原的女人终于不用每天早上出去捡牛粪了!”
“取暖、烧水、做饭全都方便,真是太好了!”
“殿下真是妇女之友啊!”
阿史娜:“……”
等会儿,啥???
她耳朵微微一动,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扭过头,盯着那个刚刚说话的王妃:“你刚刚说啥?”
那王妃正一脸感激地看着炉子,完全没注意阿史娜眼里的危险光芒:“妇女之友啊!殿下简直是我们草原女人的救星!你想啊,以前我们又累又脏,现在蜂窝煤一出,解放了多少双手?”
阿史娜嘴角抽了抽。
不知为何,她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感……
这事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呢???
她皱着眉,正想再说点什么,忽然听到帐篷门口传来脚步声。
她抬起头,就看到李怀恩正端着一杯热奶茶,意气风发地走了进来。
然后……
他听到了那句要命的称号。
“妇女之友??”
李怀恩刚喝进嘴里的奶茶差点没喷出来,嘴角疯狂抽搐,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谁?谁刚刚说的?!”
几个王妃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纷纷围了上来,脸上满是崇拜:“殿下,我们刚刚还在夸你呢!蜂窝煤一出,我们再也不用每天早上去捡牛粪了,真是太幸福了!”
“就是!您就是我们草原妇女的大恩人啊!”
“对!妇女之友!”
“我们应该感谢您!”
李怀恩:“……”
他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心跳都慢了半拍,猛地瞥了一眼阿史娜。
果然——
他家媳妇笑得温温柔柔,眼神却透着一丝危险的意味,微微眯起:“夫君,看来你在草原上的名声越来越响亮了呢……”
李怀恩瞬间警铃大作,头皮发麻,赶紧挤出一个笑容,装傻道:“哈哈哈……那是当然,毕竟我是未来的天可汗嘛!”
阿史娜微微一笑,:“是嘛?”
李怀恩:“……”
草!怎么感觉这女人有点危险?!
他一口喝干奶茶,强行镇定地说道:“行了行了,别扯这些乱七八糟的,我来就是看看炉子效果怎么样的。”
说着,他故意转移话题,装作一副认真考察的模样,蹲下来摸了摸炉子的温度,又拿起煤块端详了一下,最后满意地点点头:“嗯,不错,看来效果很好。”
王妃们依旧围着他,满脸崇拜:“殿下,您可真厉害!”
“对啊,谁能想到您还能做这种黑不溜秋的东西呢!”
“听说您还专门下场研究,亲手做过?”
李怀恩正想谦虚两句,阿史娜淡淡开口:“哦?是嘛?夫君这几天可是忙得很呢。”
李怀恩:“……”
他立刻感觉一股危险的气息朝自己扑面而来。
果然,阿史娜笑盈盈地看着他,慢悠悠地说道:“夫君,你这几天是不是天天都在工坊里忙着教人造煤?还跟奴隶们打成一片?”
李怀恩心里狂跳,嘴角抽搐:“呃……那个……哈哈,哪能呢,我不还是天天回来看你们嘛!”
“是嘛?”阿史娜眯起眼睛,“那看来夫君真是日理万机啊……”
李怀恩:“……”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在草原上的名声越来越不对劲了……---
草原上的蜂窝煤炉才刚用上没几天,商人的鼻子就比猎狗还灵,立刻嗅到了商机。
以前他们来草原,只是买羊毛、牛皮,顺便卖点茶叶、铁器、粮食,谁能想到,这次竟然有人要卖燃料?!
“蜂窝煤?那是啥玩意儿?”
“真能烧?”
“不会是草原人骗咱们的吧?”
几个胆大的商人当场掏银子买了一点,拿回去试烧。
结果——
火力猛、燃烧时间长,关键还便宜!
几位商人围着蜂窝煤炉看了一夜,第二天眼圈发黑,却精神亢奋,激动得不行。
“卧槽!这比木炭还耐烧?!”
“一块顶一天?太划算了!”
“这买卖能做!这买卖必须做!”
于是,第二天一早,李怀恩的煤炭工坊门口就挤满了人。
各路商人拎着银袋子,谄媚地围住了刘通,脸上的笑比初春的草原还要灿烂。
“刘管家,咱们老朋友了,您得先卖我点吧?”
“刘管家!我们愿意高价收购,给个优惠呗?”
“刘管家!我这可是官家背景,给点面子?”
刘通这几天早就见怪不怪,懒洋洋地翻开一本厚厚的订单册,伸手抖了抖袖子,掏出炭黑的毛笔,冷淡地说道:
“排队,先交钱,登记好订单,按顺序取货。”
有商人不服气,硬着头皮凑上去,压低声音道:“刘管家,太原王家的,我们可是……”
刘通头也没抬:“什么?太原王家?”
商人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不认识,下一个!”
“……”
商人当场愣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仿佛被人当场甩了一巴掌。
后面的南方盐商见状,赶紧上前:“刘管家,咱们可是南边来的,跟边军那边有些交情……”
刘通抬头瞥了一眼门口的长龙,冷哼一声:“等会儿再说,你看看这长队排到哪儿去了?”
商人们彻底傻眼了。
以前他们进草原,哪个不是趾高气昂,砸几袋银子就能买到好货?草原人见了他们都得点头哈腰,现在倒好——
靠!草原人啥时候变得这么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