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压城,寒风冽冽。
帅帐正中,李怀恩披着黑甲,单手托着酒盏,面上挂着淡淡的笑。
帐外,鼓声隆隆。
旌旗招展,铁甲森然,六十三位草原国公齐聚,杯盏满桌,觥筹交错。
李怀恩抬手示意,语气随意。
“各位国公。”
“洛阳近在眼前,朕心情不错。”
“来,赏个乐。”
他话音刚落,帐外鼓手扬鞭一甩。
“啪!”
锣鼓齐响,琴瑟一并跟上。
《秦王破阵乐》。
铮铮锵锵,杀气冲天!
刀光剑影似乎从乐声里冒出来,震得大帐都在颤。
坐在侧席的拔汗古正啃着羊腿,听到头两声鼓点,手顿了一下。
他皱眉,侧头递了个眼神。
“老弟,这曲子……”
“是不是……不太吉利?”
旁边的国公扒拉着酒碗,声音低得像蚊子。
“你懂啥?”
“秦王破的是阵,我们这不正排着阵吗……”
拔汗古咽了口口水,犹豫半晌,小声问。
“不是,这破的……不会是咱们的阵吧?”
“咳,反正……听完别少人就行。”
话没说完,拔汗古抬头扫了一圈。
周围六十三位国公,个个脸色尴尬,盯着桌上的肉,一口没敢动。
气氛凝固,连烤羊腿都凉了。
63位国公:这乐咋还没完,求快结束。
拔牙部:行吧,我听完了,已经完蛋了。
乐声还在继续,越奏越高,越奏越杀气腾腾。
李怀恩举杯,缓缓扫视全场,笑意玩味。
“各位。”
“太原之事,拔牙部挑头,意图动乱军心。”
“如今洛阳在望,武周还想困我大计。”
“在座的,要是还有谁”
他顿了顿,将酒杯轻轻放下,声音微凉。
“敢学拔牙部那点花样。”
“朕不光砍人。”
“这曲子,天天给他放到吐。”
话落,全场一静。
没人敢吭声。
拔汗古反应最快,赶紧扯着嗓子站起来,干笑三声。
“哈哈哈哈,陛下英明!”
“各位国公鼓掌!鼓掌!”
啪啪啪啪
掌声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有人喝酒假装忙活,有人埋头咬肉装死。
反正脸上都写着八个字:
“我很忠诚,别杀我。”
拔汗古一边鼓掌一边擦汗。
“你说这皇帝吧,人前一套,背后一刀。”
“咱草原,这回真是玩大了……”
气氛沉默得要命,乐队还在奏,秦王破阵乐仿佛放成了单曲循环。
拔汗古悄悄偏头看着李怀恩的脸色。
发现陛下这酒喝得是真开心,但眼神嘛……
比刀还锋利。
拔汗古心头一凉:
“我看这曲子,不是奏给敌人的,是奏给我们这些人的。”
金銮殿上,蜡烛摇曳。
气氛凝固得像冻上了一样。
武则天端坐龙椅,脸色比冬天的北风还冷。
突然,她冷笑一声,猛地放下茶盏。
“奏乐!”
声音不大,但透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杀气。
文武百官互相对视了一眼。
“奏……奏啥?”
武则天嘴角一挑
“奏《秦王破阵乐》。”
大殿瞬间安静到落针可闻。
武三思第一个反应过来,啪地拱手上前,嘴跟抹了蜜似的。
“妙啊!好曲子!好气势!”
“此曲一响,必破李怀恩贼子狗胆!”
“必破敌军!必破草原!”
“必破……必破……”
话说到一半,发现全场没人搭理,自己声音都虚了。
狄仁杰站在角落,一边喝茶一边皱眉。
“啧……”
他低声嘟囔了一句。
“陛下,您这是……整活儿呢?”
武则天冷眼一扫:“嗯?”
狄仁杰差点被茶呛死,连忙低头赔笑。
“不是我说,这曲子吧……选得有点意思。”
“您要不换个……《凤求凰》?《阳春白雪》?《凉凉》?”
“您这《秦王破阵乐》……”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是嫌咱们投降得不够快?”
旁边李显都快把脑袋埋到衣领里去了。
小声咕哝一句:
“母后,我记得……对面那个李怀恩,好像是太宗血脉吧?”
“您奏这曲儿,属实……给他助兴啊。”
文武百官齐刷刷点头,低头掩面,假装专心观乐。
结果乐师是真的不含糊,抡起鼓槌,啪啪啪就敲了起来。
“锵锵锵!”
鼓声震天响。
金銮殿内,杀气四溢,空气都带着刀锋似的凉意。
殿内人一个个低头不敢看武则天,但心里全在飘:
“哎呦喂,今天咱们这是……全员玩梗?”
“两边打仗,俩皇帝比着放《秦王破阵乐》,是吧?”
“一个奏给自家国公听,一个奏给自家文武听。”
“谁敢说咱不幽默?”
狄仁杰叹了口气,摸着额头,摇头晃脑。
“是啊……陛下是吓不走。”
“但我们可能先吓走。”
“下回不如干脆放《送别》,顺便提前排练跑路队形。”
李显一边收拾袖口里的小包袱,一边小声补刀。
“我觉得放《凉凉》更合适。”
“起码应景。”
武则天闻言,横了李显一眼。
“闭嘴!”
“你个废物,朕这奏的是杀敌之曲!”
“不是送别之歌!”
可心里,莫名有点虚。
“哼……李怀恩……”
“朕还真就不信了。”
“他听个破阵乐,还能破我洛阳城?”
可话说得硬,心里真慌了。
毕竟,太原丢了,边军完了,勤王军还在路上摆烂。
“先奏着吧……”
“给朕壮胆。”
就这样。
洛阳奏着破阵乐,皇帝心虚。
草原奏着破阵乐,国公抖腿。
连街头小贩都开始议论:
“听说了吗?洛阳奏乐了。”
“奏啥?”
“秦王破阵乐。”
“……我寻思,咱这是在打仗,不是在打榜吧?”
全天下:史上最离谱战争现场,官方指定bGm:《秦王破阵乐》。
狄仁杰:还有谁?
洛阳一乱,兵荒马乱。
李怀恩兵锋压境。
武则天在宫里吹奏《秦王破阵乐》。
李显当晚就彻底熬不住了。
“我先撤了。”
夜里,披着斗篷,带着几个心腹,卷了几箱子金银细软,一路狂奔南下。
一路上,他不敢多说一句话,连喘气都怕被人听见。
“快快快!再快点!”
“别让李怀恩追上!”
“我要是被逮住了,脑袋就得当酒杯用!”
天还没亮,马就换了三拨,人困马乏,全靠金银砸出来的路。
好不容易,到了江南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