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多久能回来?”傅明哲问。
保姆见过傅明哲许多次,知道他和家中主人关系很好,如实回答说:“可能要到傍晚。太太临走的时候要我们准备晚餐。”
“要不我跟你走吧?”沙时薇听了保姆的话,觉得这事办的挺尴尬的。家里的主人不在,她一个客人在人家家里待一天,好像不太对劲,尤其是这家还有一位不欢迎她的......
傅明哲立即拿出手机给赵墨打过去。
沙时薇趁机偷偷问保姆:“请问薛老太太去了吗?”
“是的,老太太也去了。”保姆公事公办。
出门的时候这一家人还整整齐齐......
既然最膈应的人不在,那一个人待在一栋大别墅里也不是不可以。
傅明哲挂了电话,告诉保姆:“我有事要办,拜托你们照顾一下我的女朋友。我已经和赵墨说过了。”
“好的先生。”保姆退开脚步,让沙时薇进去。
傅明哲道了别就立即走了。
沙时薇朝保姆笑了笑,接过保姆提供的室内鞋换上。
房子那么大,她不知道该去哪里,站在门口发呆。
保姆建议说:“今天太太请了两名花匠在院子里修剪花枝,您有兴趣可以去看看。二楼的书房里有不少新来的图书,您也可以过去看看。中午十二点为您准备午餐可以吗?”
“好的好的,谢谢。”沙时薇见保姆微微鞠躬,立即鞠躬还礼。
穿过长长的过道,沙时薇刚抬脚准备去庭院,突然听到身后门铃响了。她以为是傅明哲改变主意又回来接她了,赶紧转身跑回到门边打开门,兴奋的喊:“傅明......”
门外站着的不是傅明哲,而是一个英俊的男人。
沙时薇一时之间竟然没想起他是谁,只觉得这人看着非常眼熟。
还是保姆开口说:“您好,贺少爷。”
贺少爷.......
沙时薇想起来了,这个人不就是那个贺团长嘛!
此时的贺铭国身穿一件白色长袖衬衣,领口扣子扣到顶,袖子向上卷了一圈,衬衣下摆整齐的收在裤腰里,黑色的长裤衬得他腿愈发长。整个人身姿挺拔,肩宽胸阔,气宇不凡,充满了男子气概。
沙时薇意识到自己看他的时间太长了,连忙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一时心跳加速,不知道说什么好。
此时贺铭国也用他锐利的目光打量着沙时薇。
上次他见到沙时薇的时候,她扎着一个松散的马尾辫子,穿着一身宽松的过分的运动服。被炮弹打出的尘土弄的灰头土脸,一直到走的时候脸都没擦干净。
这次沙时薇披散着浓密的长发,身着一件奶黄色的纱制连衣裙,干净白皙的脸上精致的五官在昏黄的入户过道里美的发出柔和的光来。
如此美貌的女人,见过一面就很难被遗忘。
“你是......上次那位沙小姐?”贺铭国不确定的问。
“是啊,贺团长。”沙时薇赶紧解释,“我来找薛倩的,没想到她不在家。”
贺铭国一听薛倩不在,顿感不好,急忙问:“那赵墨呢?”
“他?他跟薛倩一起去沪市了啊。”沙时薇看向一边的保姆。
保姆接收到沙时薇的信号,补充说:“先生和太太两个小时前就出发了。”
“他去沪市了?”贺铭国惊讶问,“那谁去临城签约?”
沙时薇瞪大眼睛,什么签约?
贺铭国看着沙时薇不解的样子,立即想到什么,问:“傅明哲去临城了?”
“嗯。”沙时薇点点头。
贺铭国看着沙时薇,他应该立即去临城接应傅明哲的,但是他的脚却挪不开。鬼使神差的,他问:“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沙时薇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她呼吸变快,双手握在身前,尴尬的看看保姆,又低下头解释:“我到这里来......来看花。对,来看花的。”
贺铭国知道赵墨家院子里有许多种花卉,都是薛倩找专家培育的,确实很值得一看。“哦,那你看吧。”他点点头,不知道怎么也跟着紧张起来,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合适,“我走了。”
“哦。”沙时薇看着贺铭国真的走了,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保姆看着她那副受惊的样子,笑着说:“贺少爷那个样子确实挺唬人。”顺手把门关上。
“是啊是啊。”沙时薇没敢说,她并不是怕贺铭国,她其实是......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也许是贺铭国长得过分英俊的原因吧。
他们都不知道,贺铭国虽然走了,但没有走太远,所以他清楚的听到门口沙时薇和保姆的对话。
听到沙时薇赞同他长得唬人的说法,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正在关闭的门缝里漏出沙时薇裙子的颜色。他懊恼的想,刚才自己怎么问出那么没意义的问题,搞得最后两个人都没话可说了。
既然话都说了,沙时薇就到庭院里看花去了。
一名花匠正在修剪成片的蔷薇花。
沙时薇看到被剪掉的大枝上花团锦簇,不禁疑问:“这样都剪掉不是很可惜嘛?”
“小姑娘你不懂,这种蔷薇花越剪越能开花。现在已经到夏季了,蔷薇马上就开不了多少了。但是太太要求给老太太过寿的时候爆花,那就只能使劲修剪了。”花匠说着,又咔嚓一剪子剪掉好多花。
沙时薇看着那新剪下来的一大枝上好多开的正娇艳的花朵,于是问:“我可以把这些花带回去嘛?”
“好呀。你随便拿。”
沙时薇伸手准备去摘。
“哎,小心!有刺!”花匠连忙阻止。
沙时薇被浅浅的扎了一下,赶紧收回手。
“来来,我帮你剪下来。”花匠热心的把几朵开的正好的花都给剪下来。
沙时薇双手捧着几朵花,回到屋内。
屋里装修典雅精致,沙时薇去了很多地方,都没找到可以放花的位置。最后她只好捧着花,坐在庭院廊下的藤椅上。
藤椅旁边有一棵开花正旺的石榴树。
沙时薇拿起一朵蔷薇花,放在石榴花旁边,自言自语说:“石石,我是你的好朋友薇薇呀,你还记得我吗?”
她放下蔷薇花,用手托着石榴花,换了一种口气说:“是薇薇啊!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呢?我是你的好朋友石石啊!”
沙时薇摆弄着花朵自娱自乐,玩的不亦乐乎。
不想这一幕,被去而复返的贺铭国看到了。
贺铭国知道傅明哲已经启程去往临城,于是打电话安排其他人在路上接应,准备回基地的时候,想起被他唬住的沙时薇,不知道为什么,他认为有必要亲自回来向沙时薇道歉。
于是他又敲开赵墨家门,进到庭院,看到石榴树下的沙时薇。
绿油油的石榴树像一把巨大的油纸伞,上面点缀着数不清的红色花朵。美丽的女人坐于树下,纤细柔白的手指正托着一朵娇艳的石榴花。白皙的面庞和红艳的花朵交相辉映,在一片绿意中美的恍若仙子。
那一刻,幼时背过的“石榴半吐红巾蹙。待浮花、浪蕊都尽,伴君幽独。秾艳一枝细看取,芳心千重似束。”这段话有了具象化的画面。
“沙小姐。”贺铭国轻声踱步走到近前,打断沙时薇细细碎碎的话语,“我很抱歉,刚才吓到你。”
沙时薇一听到贺铭国的声音,吓的立即从座椅上弹起来,瞪大眼睛看了贺铭国一眼,又马上移开视线,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蔷薇花落了一地,枝头的石榴花被她碰到乱颤。“我......我......没关系。没有吓到。”她慌张的不知道说什么,更不敢再看贺铭国,心脏重新又跳的飞快。
“哦。那......就好。那就好。”贺铭国看着沙时薇,急得眼眶都红了,只恨自己的嘴怎么这么笨,竟说不出一句像样的话来。
沙时薇想走开,但是唯一的通路被壮实的贺铭国堵了。她走不了,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低下头看着脚底。
这是早晨傅明哲给她选的一双黑色皮鞋,穿着很舒服。当时买的时候花了将近一千块钱,她还心疼的要命。
可是此时她低头看下去,见皮鞋上有一些灰尘,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上的。
她懊恼的想,怎么穿成这样见贺铭国。
一千块钱的鞋哪里配见这样出色的男人......
贺铭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看看沙时薇,又看看周围。
两个人杵在那里,只有夏日的风拂过绿植的声音。
贺铭国突然一转身就走了。
沙时薇抬起头的时候,只看到贺铭国远去的背影。她不知道贺铭国为什么要突然出现,又为什么突然离去。她只知道,她的心因为贺铭国的出现,平生第一次跳的飞快,快到她觉得就要跳出胸腔了。
随着贺铭国消失不见,一股浓浓的失落感从头到脚灌满了她整个人。
沙时薇跌坐回去,可是已经完全没有兴趣玩花朵了。
她惶恐不安的意识到,也许她从一开始认定傅明哲就是错误的。
吃过一顿无滋无味的午餐,沙时薇去客房休息了一下午。
晚上她在会客厅等薛倩一家人等到快八点,也没有等来这家的主人,于是她吃了一点食物就回房睡觉去了。
这天夜里她做了个噩梦。
她梦到傅明哲压在她身上疯狂的虐待她,嘴里还不停的质问她,为什么她也忘恩负义,为什么抛弃他,为什么要选择贺铭国。
半夜时分,她从极度的恐惧中清醒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把床上的被子都盖在身上,压的她都快要窒息了。
整个别墅安安静静,沙时薇不清楚薛倩一家人有没有回来。作为客人,她不方便在别人的房子里半夜乱走,于是她理好多余的被子,钻进一床薄被里,用被单抹去眼角的泪水,把所有的难过都深埋在心底。
早晨起来的时候挺晚了。
沙时薇觉得很丢人。
她本来就是来做客的,这家的主人中还有个嫌弃她的薛老太太,在这种情况下,她竟然还能睡到这么晚。
她懊恼的打开手机,想看看自己的手机闹钟到底为什么没响。
不想打开的结果让她大吃一惊,手机铃不知道被谁关掉了。
沙时薇一边努力回想自己昨晚是不是不小心错按了手机,一边赶紧穿好衣服出去。
不出所料,家里所有人都在各自忙碌着。
男主人不见踪影,沙时薇猜测他又在房间里打游戏。
女主人正在一间不远处一间宽敞的房间里监督大儿子上课。
家庭女教师和一名保姆也在。
沙时薇没有打扰他们,转身往楼下去,途中遇到另一名保姆,交谈后得知,厨房里还有给她留的早点。
于是她朝一楼厨房走去。
厨房里有一个人,沙时薇认出那是薛老太太。
薛老太太穿着深色上下分体的制服样式衣服,一脸严肃的在切萝卜片,看到沙时薇进来,淡淡的打声招呼:“早啊。”
沙时薇看着半张脸被阳光直射的老太太,努力假装平静,挤出微笑说:“阿姨早。”
她一眼就看到旁边台面上留的一份早餐,自觉走过去。
“你平时都起这么晚吗?”薛老太太低头干着活问。
“一般不会。”沙时薇小口吃着手头的点心,小心的注意不要弄掉渣滓。“我就是昨晚一直没睡着。”
“认床?”
“不,哦,是,可能是。”沙时薇不敢说太多。
“昨晚八点多我听娇娇说,她去找你,发现你睡着了。早晨六点,她又去找你,发现你还在睡。”薛老太太平静的说着。
沙时薇低下头,感觉脸热烘烘的。
等一下,她定的闹钟不就是六点吗,说不定早晨就是小女孩娇娇听到闹钟给关上了。
“我定了闹钟,没想到还是没醒。”沙时薇尴尬的说,赶紧把剩下的一半点心一口吞了,然后喝了一口牛奶送下去。
薛老太太就像是那种封建大家族出身的古板老夫人,整个人给人的压迫感太强,沙时薇和她待在一个房间里,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薛老太太把一个萝卜切完了,又开始切另一个。
“东部师范大学。”沙时薇说完偷偷瞄了薛老太太一眼。
“那个学校不错。倩倩高考那年,我考虑过,如果她发挥失常,就让她去个好的师范学校。”
“哦。”沙时薇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她争气,发挥很稳定,考上了首都大学。”
“哦。”沙时薇更加无语。
“你当年第一志愿就是东部师范大学吗?”
沙时薇吃了一大口,噎了一下。她能说自己当初报的学校是个根本不入流的学校吗?只不过她运气还不错,那个学校被东部师范学校合并了,于是她躺赢了同年的一大批考生。
“那个学校在你老家招的学生多吗?”薛老太太等了一会没等到回答,又继续问。
“我不太清楚.......”沙时薇把杯子里所有的牛奶都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