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池状似不经意间问过他几次,每回江旭都笑着摇摇头,说自己没事,是他想多了。
千池暂时拿他没什么办法,他想着,实在不行,等这趟工作结束后,给他放个假,好好休息休息,话说回来,江旭的确是有很长时间没休息过了,再不济,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疏导一下。
在船上,他们各自有单独的房间住宿。
按照公司的规定,就算是在等待开工的这段期间,也属于工作时间,两人处于随时待命的状态,晚上没事儿的话,一般不会互相串门。
距离上次出海过后的第三天夜里,江旭却突然敲开了千池的房门。
时辰不早了,千池早已经睡下,被打扰了好梦,他有些不爽,但打开门后,看到是江旭,他的瞌睡都少了几分:
“咋了这是?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江旭手里搂着个枕头,头发睡得有点乱,身上睡衣也皱巴巴的,看样子应该也是睡了有一阵了,这会儿却莫名其妙地跑来了他的房间。
江旭的面色看起来有点疲惫,像是没休息好,亟需补充睡眠,但还是站在门口礼貌询问:
“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千池愣了两秒,然后一伸手把人给拽进来,关上了门。
“当然可以,你连枕头都带过来了,我总不好再把你给拒之门外。”
两人并肩躺下后,千池有心想跟他聊上几句,这几天他总觉得江旭的状态不太对。
然而江旭却无意跟他多聊,推脱说自己困了,便闭口不言。
虽然不再开口,他却表现出对千池异常的依赖——
他主动靠近了千池,脑袋埋到千池肩头,身体也紧紧挨着对方,直到一呼一吸,都充满了千池的气息,才安心地睡去。
千池见人不愿意开口,便也没再多问,伸出手环住他,让他睡得更加安稳踏实。
江旭已经连着几个晚上都没睡好了,一入睡,噩梦便会接踵而至,梦里全是各种断断续续的片段,跟那天在船上,脑子里闪现的画面类似。
这一晚,挤在千池身边,他勉强睡了个囫囵觉。
休息好了后,他白天的精神也跟着好了不少。
见他精神状态转好,千池跟着放下了心,同时他自恋地认为,江旭这是越来越离不开他了,心里琢磨着,等这次一回去,就马上带他见家长去。
否则,就冲江旭现在晚上,对他表现出的这股子黏糊劲儿,他这个好男友人设,维持不住多久估计就得崩。
一切准备妥当,几人再次出发了。
只是千池没想到,费卡竟然又跟着来了,忍不住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胆子不错。”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缺钱,”Alan接着他的话说。
他今天穿了身酷帅的紧身t恤,好身材显露无遗,头发也精心打理过,看着非常精神,平时他不会这么刻意地打扮自己,自从见到这次的合作伙伴千池和江旭后,他就格外注重起这些了,颜值拼不过,只能拼一下妆造了。
以往他可是无论走到哪儿,都要被夸一句帅哥的。
“嗯,有道理,”千池说。
话说虽然他们进入的,是人人谈之色变的海域,但他们接下来几天的工作,却进展的颇为顺利。
就好像第一天经历的那场风浪,是块校验他们决心的试金石,只要他们通过了考验,后面便不再有意为难。
只在某天下午发生了点小插曲。
当时千池和Alan还有王屿茗三人一起,拉着长绳潜了下去,费卡负责控制船只的平衡,江旭刚协助王屿茗下潜了一次,此时坐在船上稍作休息,但本该在水下作业的Alan却紧急浮了上来。
他急匆匆地拿了几样剪刀钳子类的工具,就又要往下潜。
江旭问他怎么了,他人很着急,一急就顾不上说中文,甩了一长串母语,也只简单地说了几句,江旭一脸茫然,但也不好再耽误他时间。
江旭不清楚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在上面焦急地等了差不多能有二十来分钟,加上先前他们在水下待的时长,此时已经快达到氧气瓶所能支撑的极限。
江旭越等越急,忍不住想要亲自下去看看时,三人终于上来了。
千池一浮出水面,就对上了江旭担忧的眼神,他露了个安慰的笑,主动解释:
“别担心,刚才给一头大家伙解了缠在嘴巴上的渔网……”
原来刚才在水下作业时,三人与一头庞然大物喜相逢,乍一看,千池还以为是遇上了劲敌,饿狠了,过来打劫的,定睛一看,发现并不是。
这是一头成年抹香鲸,整个嘴巴包括头部,都被密密麻麻的渔网给缠住,它自己根本没办法解开,大概已经被饿了有一阵了,看起来蔫了吧唧的,很没精神,误打误撞遇到了他们,也算是它运气好。
三人一合计,眼神加手势交流,决定帮它把渔网给解开。
大家伙还挺配合,没有剧烈挣扎,只小幅度地摆动,它自身也非常想挣脱,千池随身携带有小刀,渔网太厚太宽,一把刀肯定不够,Alan就潜上来拿工具了。
救援过程中,还发生了个小意外,王屿茗一靠近,脚就被渔网给缠住了,幸好千池给他割开了,等工具拿下来后,三人合作,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才把渔网给清理干净。
割断的渔网,体积都还不少,他们没有直接丢弃,收集带了上来,正好作为王博士研究用的素材了……
结束了这片海域的工作后,千池他们告别了费卡,乘船离开了这座小岛。
船上。
完成了这项巨大挑战的王博士和Alan一直没闲着,忙着收集整理他们的实验数据,直到快下船了,王屿茗才抽出时间来,找千池聊了几句。
这次,他不打算跟着千池和江旭一起回国,他得先去Alan组织那边,继续跟进这个项目,这趟海上之旅,也不是他的终点。
甲板上某个避荫的角落,千池和王屿茗一人端着个敞口的透明玻璃杯,席地而坐,旁边摆了瓶敞口的朗姆酒,里面酒液倒了一小半。
千池跟他碰了碰杯,尝了口,叹息一声,“够烈,爽!”
海面波光粼粼,折射着太阳光,不时有海鸟在上空掠过,展翅在甲板上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
王屿茗也浅抿了一小口,他看向千池那张桀骜不驯的侧脸,幽幽开口:
“我记得你很肯定地说过,你是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