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VIp病房，赫尔曼还挺有钱的，靠黑商起家的家伙。”小黑显得很不屑，“暴发户一个。”
两人在医院的走廊里走着。
“赫尔曼花了很多心思才把自己的小女儿送进风塔学院，现在出了问题，肯定大发雷霆。”周明魂说道，“但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所以表现得漠不关心。”
小黑又撇撇嘴。
说到底，他觉得自己的亲人如果出事了，那肯定也急。
赫尔曼非但没急，反而还显得极其冷静，说不定这会儿在和哪个风塔学院的高层扯皮呢。
而确认那名据传成了植物人的小女儿的具体情况，这一任务，就落在了他们这些人的身上。
“我们天天替这黑商人跑腿，之前的人情早就还干净了。”他嘀咕道，“不是图他之后帮忙，谁乐意给他干活。”
周明魂没有回答，穿过着一条明亮的走廊走入楼梯间。这里用的木质楼梯像是患了严重的哮喘，让他一踩上楼梯板就发出了轻轻的吱吱嘎嘎的声响来。
这段楼梯可能很久没有维修了。常用的往往是另一边的楼梯，他们只是为了避开一些人流而选择了这里。
思考间，他的肩膀撞上一道娇小的身影。
随着一声惊呼，有个身影摔倒，而周明魂下意识地便扶住了对方。
“对、对不起。”一道怯生生的声音从身前传来。
他们一怔，眼前的身影是一名蓝发的女孩，身高都不到周明魂的胸口，穿着一身有些旧的制服，脸上的表情有些惊恐。
短暂的接触中，就能看出对方的身体虽然经过锻炼，但也是普通的水平，算是健康，看不出什么伤病。
大抵是来医院探病的。
周明魂想了想，手使力让她站起来恢复平衡：“该道歉的是我，你没事吧？”
“没事。”那蓝发女孩似乎是有些发怵，被他扶着跑也不是站着也不是，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浑身伤疤的壮汉也不免有些尴尬，他叹息一声，向后退了数步，在这不算宽阔的楼梯上让开位置。
他倒是习惯了因自己这副打扮而吓到那些陌生的孩子了。
蓝发女孩低着头，小声道：“谢谢。”
随后就快步离开了。
身后的小黑面色有些不忿，显然这事儿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整的跟我们是什么恶人似的，这种学院区的大小姐，没什么眼光。”他嘟囔道，随后大声起来，“大哥，不用在意！”
“在学院上学的又不是只有有钱人家，不要戴有色眼镜看别人，小黑。”周明魂看得很开，“况且这里是医院，每个人都很不容易。”
他似乎觉得刚刚路过的这名女孩有些眼熟。
可能哪次来学院区的时候见过吧，蓝头发也不是什么多见的发色。
漫长的爬楼后，两名黑衣男子直接走出楼梯间。小黑有些喘气，而周明魂则是呼吸很平稳。
他们来到标着“希尔卡凛·赫尔曼”的病房前，门恰好打开，后面站着一个穿着月白白色衣服的少女。
她纤细的手握着门把手，面色平静，个子不算高，大约到周明魂的胸口。少女有着一头漂亮的瀑布一般的金发，映着医院内的灯光边沿像是镀了一层银色。
她用冷漠却不失温和的翠色眸子看着门外的这两人，脸上露出转瞬即逝的惊讶。
“贵安，两位。”她颔首致意。
周明魂也点头回应。
少女刷子一般又浓又密的睫毛垂下了。她动作轻柔地，从他们的中间穿了过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两名来自黑街的访客才回过神来，互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问。
她是谁？总觉得也有点眼熟。
看那言行举止，就如同一名贵族千金一般？
风塔学院中似乎也有不少大小姐和少爷，大概就是病房里的那位病人的同学吧？
居然会来探视，看来赫尔曼的小女儿在学校还是有点朋友的。
不过别人也不一定是因为朋友的身份而来就是了。
总之，周明魂推门而入。
空荡荡的大房间里，只有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大概是医生或护工，视线飘忽不定，与人对视的时候，带着一股令人难受的冷漠感。
谈不上有什么宾至如归的接待了，他见到两人进来，只是僵硬地伸了伸手，与周明魂相握后，死板地问道：“什么事情？”
“我们来看望希尔卡凛·赫尔曼。”
听完之后，这医生递过来一个本子，上面全部都是一些名字，等周明魂签名后，就有一个戴着口罩的人刚好从后面的门里走出来，招了招手，示意跟上。
“黑街……你们是替赫尔曼来的？”那人看了眼名字就明白了。
“是。”
经历了一次消毒后，他们走进里面的房间，然后看到了希尔卡凛。
在病床之上的消瘦身影，长发枯萎如同枯草，皮肤苍白，可嘴唇是红润的，微微下撇，眉毛微皱，仿佛在做恶梦一般。
沉睡着。
“真可怜啊，是吧？”在观察室的医生淡定地瞥了他们一眼，挥手，也不知是第几次缓缓说道，“我们也没见过这么年轻的病例。
“明明人没事，但是身体机能就是开始了迅速的衰竭。”
而这时，他们才发现，植物人的肌肤上攀爬着漆黑的纹路，就好像爬上墙角的藤蔓一样，在呼吸间交替着深浅的色泽。
两人忽然感到一阵寒意。
他们都明白那代表着什么。
周明魂的口中吐出三个字：“辐射病。”
这是一种在拓荒者中常见的疾病，在风塔，也是一种不治之症。
但此前，从未有过像眼前这名女孩子一般年轻的患者。
更何况，赫尔曼的小女儿应当是一名初等学部的学生，根本没有机会离开风塔，前往荒野才对。
“虽然是绝症，但是只要有足够的医疗力量，也可以暂时抑制住疾病的蔓延，然后度过危险期。”
医生叹息一声：“这么小的女孩子身上出现了这等严重的症状，也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
“恐怕，即便度过了危险期，她的意识也无法清醒，在这里也只是能维持性命罢了，这就是卡牌对人类的馈赠。”
说罢，他挥了挥手，神情不知道是嘲弄还是怜悯：“她不会死，回去告诉赫尔曼吧，这不是医院能解决的问题。”
短暂的沉默后，周明魂点了点头，起身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