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听到卫将军将七殿下抱回军营的时候,曹立下意识的是不相信的,开口就是让人别误传消息。
驻守在营地里的曹副将出门就要朝着军营里嘈杂的地方赶去,恰好撞上了叶祈安的贴身侍官蒋阳。
向来冷静的蒋阳此时可以称得上是惊慌失措,见了他顾不得什么礼节问题,急匆匆的朝着主帐篷的方向赶去。
他心里一咯噔。
蒋阳此刻真顾不得什么职位分别,挤进了围满人的主帐篷,在见到在床上双眼紧闭,面色苍白的叶祈安时,心终究是凉了半截。
用仅存的理智缓缓的从只言碎语中拼凑出整个事迹。
帐篷中几位医师唯唯诺诺的看诊,几团浸满了血色的布料被送出来。
卫惊风的脸色黑的惊人:“都围在这看什么?!没事做是吧,医师留下,其他人滚出去!”
无论事情如何,平日里都是将军带出来的,他这一出,曹立和蒋阳都被清了出去,留下给医师进出的道路。
卫惊风一双剑眉紧皱起,下颌也绷的很紧,视线扫过叶祈安姣好的五官,有些消瘦的身子,胸前那抹血痕格外的惹人注意,那里嵌着枚已经折了的断箭。
“将军,这箭头必须得拔出来,不然…”医师擦了擦头上的汗,朝着卫惊风禀报。
“那便拔。”
“但…就以七殿下的体格和身体状态…”
“你有几成把握?”
“但拔出来,不到六成…”医师继续说,“但这只是最开始,难的是接下来…”
医师没有继续说下去,卫惊风也知道,他自小就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自然清楚军营没有医疗条件,更没有办法静养。
这是笔不划算的买卖。
卫惊风回想起少年耍着枪奋勇杀敌,血染上了枪时微微的拧眉,以及策马回头时看他的那一眼。
旗帜被风吹的鼓动,明明是危机四伏的战场,他却不可避免的注意到了叶祈安。
‘汴州七郎,公子无双’
原来京城的流传从来并非妄言。
但他当时下意识的想要斥责对方为什么在没有调令的情况下私自行动,而且在战场上还不戴面具,是嫌死的不够快。
然后对方就替他受了来自下属的一记暗箭。
他从未预设过后方会有自己人偷袭,所以在耳边传来箭矢刺破肉体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想到这里,卫惊风睁开眼睛,斩钉截铁:“救!用我的伤药,让医部把千年人参和药材都拿出来。”
下完决定后,卫惊风缓缓呼出一口气,心中默念:叶祈安,你撑下来,就算你是想要那个位置,我也认了。
医部炖好吊命的汤汤水水不断从帐篷进出,同时一盆盆血水也在减少。
终于两个时辰后,守在外面的蒋阳和曹立等到了卫惊风。
曹立是等着卫惊风处理内奸一事,而蒋阳则是等着叶祈安的消息。
卫惊风认出蒋阳应该是叶祈安身边的贴身侍卫,脚步一顿:“现在情况暂时平稳,我让医师留在了里面,你想要进去照看着也可以。”
紧接着便带着曹立去了处理军务的帐篷。
若是寻常军队出现反贼不罕见,但在卫家军这里,都是卫惊风一手带起来的精锐部队,里面的问题很大。
况且此时秋季临近结束,等冬季一到,草原上的青草枯萎,那些游牧狄族只会更加蓄势待发,大小摩擦不断。
曹立在候着这段时间也没闲着,已经让人从内奸嘴里撬了不少东西出来,现在整合汇报。
只不过卫惊风难得有些心不在焉,心里回想着箭头被挖出来的后医师说的话:“这…这箭上萃了寒毒啊 !”
这是一种来源于西域特殊植物而制的毒,本身的毒性并不强,甚至对身强体壮战士并无大碍,但乘虚而入的话,便可致命。
他闻言一惊:“那…”
“将军放心,殿下此时并无明显的中毒的体征,现在最难的一关已经开始,剩下的就只能靠殿下自己了…”
“将军?将军!?”
卫惊风回神,是曹立在询问他如何处理那叛徒:“就按你说的处置。”
接着这一忙就是脚不沾地的连轴转,中间抽出空去看两趟叶祈安。
而叶祈安则是迷迷糊糊的烧到了第四天,才悠悠转醒。
经过蒋阳这几天的观察,知道对方是尽了全力去救自家主子,虽然面上不显,但藏在底下的关心是掩不住的,于是对卫惊风放下了防备。
将叶祈安苏醒的消息第一时间报给了在讨论战术的卫惊风。
等卫惊风前来探望的时候,叶祈安正在和007有一嘴没一嘴的讨价划价。
叶祈安:007,这是不是有点太疼了,你就不能给痛觉开点屏蔽器吗?
007有些惊奇,默默的将痛觉屏蔽值拉高:宿主居然还怕这个?
叶祈安无奈:我是正常人,有痛觉才正常吧?
下一瞬,卫惊风就带着医师撩起帘子进来了。
见到叶祈安是真的苏醒过来,心终于放下些,只不过在叶祈安望过来的时下颌依旧绷的紧紧的。
医师珍完脉后,甚是祥和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殿下大难关已过,接下来还需好生静养…”
“只是,体内的寒毒怕是扎了根了。”
寒毒。
叶祈按眨了眨眼,但很识趣的没多问。
医师走后,卫惊风扫过叶祈安那苍白病气的脸色和干裂的唇,心念一动,端起了在一边备着的汤药:“先把药喝了。”
叶祈安这几天被灌的多了,感觉嘴巴里都带着股苦涩,微侧头躲开:“想喝水。”
卫惊风此时的脾气出奇的好,闻言重新给他倒了一杯,服侍着他微微支起身。
最后更是直接把水送到了他的嘴边。
刚好伤口在胸口偏左,叶祈安也不想扯动伤口去接,就着这个姿势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卫惊风垂眸看向叶祈安,神色有些晦涩不明。
入目那一截修长的雪白的脖颈,脆弱又诱人,连微微泛白的指尖都在忍受疼痛。
叶祈安即使已经在控制动作幅度了,还是抽着疼,但又不想放弃到嘴边的甘泉。
于是小半杯水喝了快一柱香。
“还喝吗?”
卫惊风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他将人小心的放回床上,被褥仔细的掖好。
问出的话却和动作呈现出两个极端:“当时怎么不调兵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