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这份情报可是真的?”
周善渊接过冷千秋递来的文件袋,手指微微有些颤抖。他迅速拆开袋子,取出里面的纸张,目光扫过上面的内容,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纸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日军近期的兵力调动、物资储备以及行动计划的细节,甚至标注了具体的日期和地点。周善渊的眉头越皱越紧,忍不住抬头问道。
冷千秋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一只青花瓷茶杯,神情淡然,仿佛这份情报不过是寻常的家书。他抿了一口茶,缓缓开口道:“去年入冬,日本人要我筹集粮食,我便留了个心眼,让商队的人小心打探。他们借着运粮的机会,混进了日军的后勤营地,最终得出了这个结论——小鬼子有大动作,准备对晋西北的武装势力进行一次全面清扫。你黑龙寨,也在他们的目标名单上。”
周善渊听完,心中一震,握着纸张的手不由得收紧了几分。他沉吟片刻,语气中带着几分迟疑:“这……岳父,您既然已经投靠了日本人,为何不将这份情报交给他们,反而告诉我?更何况,我现在就在您府上,您若是想抓我,只需一声令下……”
冷千秋闻言,冷笑一声,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如炬地看向周善渊:“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不把你交给日本人,反而帮你?”
周善渊被冷千秋的目光刺得有些不自在,但既然话已挑明,他也干脆不再遮掩,点了点头:“是,小婿确实有此疑问。”
冷千秋站起身,背着手走到窗前,目光投向远处灰蒙蒙的天空,语气低沉却坚定:“我曾是同盟会的成员,年轻时也曾热血沸腾,立志救国。如今日本人势大,我若是想走,早就带着家眷远走高飞了。但我不能走,我得留着这有用之身,为我们这个多灾多难的民族做点什么。”
他转过身,目光直视周善渊,声音虽平静,却字字铿锵:“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那么没有骨气。在国家危难存亡之际,我辈何惜一死?我冷千秋虽为商人,但骨子里流的依然是炎黄子孙的血。日本人以为用金钱和权势就能让我俯首称臣,但他们错了。我冷家世代经商,最擅长的便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周善渊听着冷千秋的话,心中震撼不已。他原本以为冷千秋只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甚至对他投靠日本人的行为心存鄙夷。可如今,他才真正明白,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心中藏着怎样的家国大义。
他站起身,郑重地向冷千秋行了一礼,语气中满是敬意:“岳父高义,是小婿孟浪了。先前对您多有误解,还请您见谅。”
冷千秋摆了摆手,神情依旧淡然:“你不必如此。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感激我,而是希望你能明白,抗日不是一个人的事,也不是一群人的事,而是整个民族的事。你黑龙寨虽然势单力薄,但只要心中有信念,便无所畏惧。”
周善渊重重地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岳父放心,小婿明白。这份情报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我一定会妥善利用,绝不会让日本人的阴谋得逞。”
冷千秋微微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敲击着太师椅的扶手,语气中带着几分审视:“给你这份情报是一回事,但我现在想听听,你对未来的计划。你总不能带着我的女儿,一辈子都窝在山上当土匪吧?”
周善渊闻言,神色一滞,随即露出一丝苦笑。他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其实小婿也没有多想。最开始只是因为仇恨蒙蔽了双眼,一拍大腿就带人上山,落草为寇。没想到不知不觉间,山寨的规模竟发展到了这般地步。如今我们成了小鬼子的眼中钉,但说实话,小婿目前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说到这里,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和迷茫。冷千秋的目光如炬,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周善渊总觉得这便宜老丈人话里有话,但一时又摸不准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他甚至怀疑,冷千秋可能和山城、西北方面都有牵连,或许是左右逢源,也或许是为了国家民族的大义。
冷千秋没有立刻接话,而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茶面上的浮沫,淡淡问道:“我听说,你前些日子抢了国防部的参谋,可有其事?”
周善渊心中一凛,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传到了冷千秋的耳朵里。他点了点头,坦然承认:“确有其事。那些人尸位素餐,仅仅拿着一张文书,便要我带着整个山寨投奔他们。小婿也知道,他们是看上了我‘抗日英雄’的名头,可以用来作宣传。其实他们本身也没看上我这个土匪头子。”
冷千秋闻言,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糊涂!你可知,单凭这一点,国防部就可以将你完全归类为叛国?做事情要三思而后行,不能意气用事。你还年轻,路还很长。虽然你做的事情,老头子我佩服,但你要明白,这个世界不是光有勇就行的,还要有谋。楚霸王为何得尽中原大势,最终却落得乌江自刎的下场?无非是因为他只知逞匹夫之勇,逞江湖侠义。这些在政治面前,不过是黄土一捧罢了。”
周善渊被冷千秋的话震得心头一颤,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愧色。他低下头,沉声道:“岳父教训的是,小婿确实考虑不周。”
冷千秋叹了口气,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事情我已经替你摆平了。国防部的人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但你要记住,落草为寇虽为勇,却只是一时之勇,并非长久之计。你未来的路,必须考虑清楚。越早决定越好,若是你‘土匪’的名头深入人心,再想回头,可就悔之晚矣。”
周善渊郑重地拱手致谢:“多谢岳父教诲,小婿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