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院这块儿乌烟瘴气之地,王鹿人其实还算不错。
他没那么尖锐,但情商确实不高,说什么话都很直,这也间接性地导致了他平日里根本不喜欢说话,毕竟书院里这些师兄师姐们不可轻易得罪。
于是那些没有讲出来的话,全说给了闻潮生听。
在王鹿的心里,写着刻入骨髓的自卑。
在外,他家世不如书院的同门;在内,他的修行速度的远不如书院的同门。
“我就是一个什么都做不好的废物,我一直想证明自己,可我越是证明自己,便越知自己是块粗糙普通的石砾……不过,我已经习惯了。”
王鹿说道,笑起来时装作洒脱。
“至少我运气还不错,在即将滚出书院时,得到了院长青睐,将我又留了下来。”
闻潮生吃饱喝足,眯着眼睛回忆起了一些过去的事,说道:
“如果一个人被失败打击过太多次,他就会渐渐变得不相信自己,其实我以前也这样,可能有时只是想赢一次,却一直输、一直退,直至费尽心思,却仍是一眼看不见希望。”
王鹿忽觉诧异,诧异又成了感动,他心里燃起了一股子火苗,抬头望着闻潮生,着急道:
“可你如今却变得比书院同境的所有人都厉害……你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闻潮生与他有过一样的经历,一定有走出困境的办法。
同理,他闻潮生若是一块璞玉,自己说不定也并非石砾。
闻潮生望着王鹿眼底的那一丝光,笑了起来。
“你想知道?”
王鹿用力点头:
“想!”
闻潮生缓缓搓了搓手,思索片刻后,又对着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近些:
“帮我个忙,我就告诉你。”
“什么忙,你讲。”
“起初的时候,院长告诉我一月能寄一封信回去,但一月太久,我想半月寄一封,你帮我与院长说说。”
王鹿犹豫踟蹰一会儿,道:
“我能帮你说一下没问题,但院长同意不同意,这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闻潮生:
“了解。”
王鹿的眸子再度放光,将方才的问题续上,闻潮生缓缓竖起一根食指在他面前,成了目光相交处的一座孤山。
“方法很简单,别老想着与别人争,跟自己争就行了。”
王鹿闻言先是呆滞了霎那,而后他嘴角难以抑制地抽搐了一下。
“闻师弟,你这是从哪位先生那里学来的话术?”
“还是说齐国各地先生的话术都是一个老师教的,怎么相似度如此之高。”
闻潮生没有以过来人的身份说教他,只是随口道:
“试试吧,没坏处,反正你在书院的日子真的很无聊,权当打发时间。”
这回王鹿听进去了。
“那我试试。”
他提着食篮离开,下午又去到了院长的小阁楼中,他琐琐碎碎说了一些有的没的,然后又提到了闻潮生想要一月寄两封信回苦海县的事,认真抄录书籍的院长这才抬起头来,淡淡问道:
“你收了他什么好处?”
王鹿闻言,整个人的身子忽地一紧,有种浑身被人看穿的惶恐,他迅速对着院长作礼。
“没收好处。”
他下意识这么答了,虽然略显心虚,但也不算谎言,在这件事情上,他确实没有收取闻潮生钱财,只是请教了一点闻潮生身为过来人的经验。
院长清浅的目光落在了王鹿身上,却像有万钧之力,压得他不敢起身,好在只是暂短的片刻,她便收回了自己的眼神,缓声说道:
“拿纸墨给他。”
王鹿如释重负,躬身离去。
…
思过崖。
风徐徐吹过崖间,掀开了姑娘的裙摆一角,将轻薄的丝质白裤贴合于双腿上,让她成为了风中笔直立着的瘦松。
站在闻潮生眼前这名女子正是高敏,她的一条胳膊被绷带挂住,尚且没法剧烈活动,坐于树下的闻潮生看了她一眼,开口道:
“还想打架?”
高敏摇头:
“我来找你借钱。”
闻潮生听到这话竟是愣住,随后道:
“书院的学子多是富贵人家,你能一下拿出一百五十两银子,想必也并非穷人,没钱了找家里人要不就行了?”
高敏很固执:
“借我十两……五两也行。”
闻潮生抛给她五两银子,他给得干脆,高敏转身离开得也干脆,可她刚转身,便听身后的闻潮生说道:
“下月还我十两。”
高敏回头,用极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闻潮生:
“「九歌」商行的利贷也才不过五成!”
闻潮生:
“那你去找「九歌」的商行借。”
高敏攥着拳头,咬牙道:
“你穷疯了?”
闻潮生反问道:
“如果我不是穷疯了,你觉得自己能拿回手臂与家传的铁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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