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苏玥已经把这里的事留言告知了苏泽,让他注意城西的洛氏布行,别着了人家的暗算。
“爹,走吧,我跟哥说了。”
“好。”
“姐,你跟哥说什么了?哥呢?”
“喝水,小孩子不用问那么多。”
苏玥往苏泉手里塞了个水囊,还借着座位底下的木格子拿出一包点心,堵他的嘴。
什么?还有人敢拦他爹的马车?还不是被他和苏泉打过的那人?
苏泽看到妹妹的留言之后,气得拿出唐刀就要冲去城西杀人。
想到留言里妹妹说爹让他不可轻举妄动才作罢。
不能杀,但能盯着。
苏泽把张有财叫来,向他了解城西洛氏布行的老板一家的为人。
“洛氏布行啊,那小老头可阴了,心够黑,够奸诈,不然,光靠我们湾塘县以及邻县的几家布行,他能养得起那么多小老婆?你知道吧,洛家的那个当家的十几个小老婆,儿女一大群,家里养了一大群能打的家丁,你想想这得花多少钱?他还有一个读书的儿子,那个还好,他大儿子可是好赌的,是赌场的常客。当然,那是兵乱之前,现在大概老婆和孩子死一半了吧,但心黑奸诈可没减半啊,苏少爷是想对付他?”
“这样,你现在就帮我挑四个机灵点的人,盯死那个洛家小老头和他读书的儿子和赌博的那个儿子,还有一人在他们家门口盯动静,有什么情况立即报到我这儿来,一天十两!”
“成!”
以前放贷收款的人,哪个不机灵?个个都是跟踪以及收拾消息的好手。
张有财当即在装修队伍里点出来四人分派出去。
“老张,想不想干票大的?”
吩咐完几个小弟去干活之后,张有财回来,就被苏泽这话砸得有点不知东西南北。
他当然想啊,他本来干的就不是正经活计,现在放贷这事不好干了,要是有大票可干,赚一把能休养几年,为嘛不干?
“干!你是想灭了姓洛那一家?”
“说什么话呢,我是那种人吗?我家是耕读之家,最讲礼义,不干犯法的事。”
那是别人犯不到我头上,苏泽默默在心里补上一句。
还有,自己不干犯法的事,可以诱导别人干啊,自己家跟姓洛的这仇是结定了,姓洛的又是不厚道不讲理的人家,还离得那么近,不灭他们就是留着个定时炸弹,
“你说计划。”
“我们这样……”
在店铺待到傍晚,没有传来姓洛的闹到衙门,也有可能他们时间上赶不及,苏泽就先回村了。
晚饭后,自动略过了苏老太,一家四口在书房里说事。
“我找人盯着姓洛那家龟孙子了。”
“你想干什么?”
“我还没干呢,我让张有财的几个小弟帮我盯着洛家那几个,防着他们报案或者有其它动作,当然,我不怕他报官,只是想提前知道他们的动静,好拿出应对的计策。至于其它的,先盯着呗,像那种人家能养出什么好鸟,只要被我抓到漏洞,我就能把他们按死。”
儿子没冲动乱来,苏平安听完,也没说别的意见,盯着就盯着着吧。
周幸澜有些担心,“你爹科考在即,可别闹出什么事影响到他。”
“娘你放心吧,你们谁都没我那么紧张爹的科举上升之路。”苏泽下半辈子能不能背靠权势躺平就靠亲爹了。
当然,他现在是唐赫的爱徒,也算靠了点权势,但远没有自己爹掌权来得好。
“妹子,你以后出门带上豆豆。”
“我知道了。”
苏玥心想,如无必要,她可以不出门。
苏平叮嘱媳妇儿女往后不管在村里还是出门在外多提防着,就把人打发出书房了,他还要看会儿书。
出了书房,周幸澜对儿子女儿说道,“你们爹受刺激了,开始要发奋图强了,也不知这个劲头能维持多久。”
“照娘这么说,今天爹和小玥儿去一趟县城也不是坏事。”
“我可没说,你可别为了刺激你爹就乱来,你妹要是出点什么事,把你剥皮了。”
“娘啊,在你心里我到底是有多不靠谱?”
周幸澜给了儿子一个你自己品的眼神。
被孤立的苏老太看到孙子孙女和儿媳从书房出来,明显是去谈事,他们四个说事不带她,老太‘哼’了一声,不高兴的瞥过脸去。
苏玥过去挽起老太太的手,“奶,爹把我们叫进去骂了,你在外面听到了怎么不进去帮我们?”
骂是不可能骂的,是好发现老太太心里不痛快,免得以为爹娘有事瞒她,于是扯个谎。
看,一听儿子是叫了媳妇儿女进去教训的,苏老太脸色立马就好了,“被骂啦?为了啥?”
“我爹读书不高兴,闷的呗。”
“那没事,你们迁就着他点,毕竟读书累脑子,我们不与他计较,走,奶知道你洗漱要两桶水,奶都给你拎洗漱间了,你先去洗,洗完了你爹的气也消了,你去帮他收拾一下书房里的纸啊书啊那些。”
“好的,谢谢奶。”
为了家和万事兴,苏玥叹气,还好,奶奶容易糊弄。
老太太也真是,说过多次不用她伺候的,就是闲不住想找点事做以证明她能干活,苏玥不敢辜负奶奶的好意,回房收拾好换洗的衣物,去了洗漱。
苏泽第二天,天一亮就骑马还带上花卷直奔县城,名义是盯着店铺搞装修,实际是等那几个盯梢人盯洛氏布行小老头一家的行踪。
周幸澜则是安排了一早就来做香皂,做口红这几个人的活计,就去巡视那两亩样板地。
苏玥早起去喂招财和豆豆,还有闲在家里的那匹马,喂完了动物去陪读书的爹吃早饭,饭后进书房给他泡好提神的茶,趁爹在背文章之际,她会着重整理出秀才院试很可能会考的题目,让她爹多多的刷,这就是她一天的陪读工作了。
当然,历年的乡试与会试的题目也要刷,但老苏目前是童生,他要先参加完院试, 院试之后的那段时间可以重点刷乡试的题,同理,乡试之后的时间再攻会试的题。
苏老太则是在前院的空地上,坐着小马扎,晾晒几个老姐妹上山挖了送来的各种草药。
叩叩叩~
“谁啊?”听到敲门声,苏老太一边问一边去开门。
“哎哟,您就是苏老太太吧?我是咱湾塘县的说媒第一人,人称杨三姐就是我,老太太好!”
“你一说媒的来我家干嘛?我大儿没有纳妾的打算,你去别人家。”
什么说媒第一人,涂个大花脸,比她还要老,还称什么三姐,呸!苏老太用力把门一推想要关起来,可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进来,扰乱她大儿读书的心。
“别,别啊,老太太,您听我说,不是给您大儿说媒。”
“那给我大孙子?我大孙子更不用,我大孙子没与我说过看上哪位姑娘。”
“不,也不是,您先让我进来。”
自称杨三姐的硬挤开一个门缝,可算让她给钻进院了。
人都进来了,苏老太干脆就让她把话说清楚,于是就没有再赶人,她关好院门,走回她处理草药的地方,然后踢了踢没人坐的那个小马扎示意杨媒婆坐。
请人进屋敬茶?呵,不可能,又不是她让人请她来。
“行了,说吧。”
“嘿嘿,先恭喜一声苏老太……”
“喜从何来?说正事!”
谁要你来恭喜了,什么玩意儿。
发现苏老太很不耐烦,说媒的也就不整那套虚的。
杨三姐直接说来意,“是这样的老太太,昨儿个在县里的一家书肆,樊员外家的小少爷与您家大孙女偶遇,樊少爷对您家姑娘是一见倾心,今儿一大早,樊家人就找了我来给跑个腿……”
苏老太扔了手上整理着的草药,瞪着不知死活的杨三姐,“你等等,我家大孙女,昨天在县里书肆他见过我的大孙女?”
“正是~”
小玥儿是她的大孙女,她三个孙女只有小玥儿昨天去过县里,这是惦记她的宝贝孙女了?
不气,先别气。
苏老太问,“你说的那姓樊的是怎么知道我家是这儿的,还知道姓苏了?”
说媒的捂嘴笑了一下,“哟,您老太太,您可能还不知道,昨天在书肆,樊家小少爷还挨了您大孙子和小孙子的打,您家在书肆旁边不远处有一店铺,这事稍微一问就知。”
打得好!真不愧是他的宝贝大孙子、小孙子!
苏老太太忍住怒气,接着问,“姓樊的是什么人?”
她问这话只是想知道什么阿猫阿狗敢肖想她家福宝,好记住了,然后她叫上一群姐妹去唱衰那家混蛋玩意。
杨三姐以为有戏,又觉得以樊家的家底,看上苏家一农户,那是苏家大大的高攀了。
这不,说起媒来有了底气。
“湾塘县就一个樊家,就是那位樊员外爷,家里奴仆成群,您家孙女嫁过去就当少奶奶,他家小少爷可是一表人才,这次下场科考不敢说定能高中,考个举人是完全不在话下,年方二十的举人,放在整个湾塘县可是独一份,说句实话,您家孙女那也是高嫁……”
前院里老太太与人说话,苏平安的书房虽然离得挺远听不完全,但断断续续也听了一些、
他火噌的一下就上来,特么的昨天才收拾了一个姓洛的,今天还有姓樊的,被他儿子和侄子各打了两拳头竟然还敢上门提亲?
他亲娘也是闲得,跟那妇人扯那么多作甚!
打出去就完了。
苏平安放下书,撸袖子开门出去、
“爹,等等~”苏玥追上前,抱住她爹的胳膊,“名声,爹,读书人最重的名声你可别毁了呀,你不能出去,那媒婆黑的能说成白的,让奶奶去对付就行。”
苏玥像拽一头牛似的,不过可算是把爹给拽住了。
老太太大概知道了怎么一回事,也不想再听了,她怕听下去会忍不住打人,“你走吧,我孙女还小,并不急着说亲。”
十三岁定亲的大把人在,推说小只是无意说亲,她苏老太又不是傻,儿子下场科考在即,要是中了秀才,接着考举人,如果一路扶摇直上,呵,小小的湾塘县的员外爷的小儿子就想娶她家的宝贝孙女?哼,不配!
就算考不中,大儿家在府城里置了那么大的家业呢,县城这边的统统都不考虑,不配!
“老太太,您别一口回绝呀,这么好的一门亲事打着灯笼都难找,您该问问您大儿与大儿媳的意思,年岁小先定亲,准备两年不正好嘛,樊员外说聘礼你们家说个数。”杨媒婆语速极快地说完,她不信一户农家会拒绝与员外家结亲。
“你是听不懂好赖话是吧?让你滚!”
苏老太随手抓了身旁的扫把就朝媒婆的腿上扫,用力扫……
这对要是说成了,她拿的谢礼会很丰厚,杨媒婆不舍得走,跳起脚躲闪着苏老太的扫把攻击,“你这老太不讲理,你才是听不懂好赖话,不希望孙女嫁得好……”
“再说,再说是吧?就不信了,扫把还堵不住你个吃屎的嘴!”苏老太那么多年的泼妇可不是白当的,既然这人不识好歹,她把攻击媒婆下盘的扫把改成扫脸,照头照脸就扫,乱挥,打到哪都算她倒霉。
一个一天到晚骗吃骗喝靠一张嘴骗人的媒婆,顶不住苏老太长年劳作的身手,被扫了几个扫把那个大饼脸之后,刚才的客气奉承没了,开始骂难听的话也在抢夺扫把,就是不愿意走。
媒婆大抵知道出了这个门,以后想敲开可难了,她也在想,这么大动静能引出这家的其他人了吧?老太说不通,姑娘的父母还能说不通?
院里的其他人,像离得不远的林氏,权氏,曾氏,还有红妹青妹都在,都听到了,但她们知道苏老太的实力,就没有过来帮忙。
苏老太突然想到后院的招财和豆豆,对呀,她费那劲干嘛,放老虎出来啊。
“豆豆!豆豆……”苏老太也不知豆豆听不听她的,先喊呗。
她以前喊五次有四次不听话的豆豆,这次竟然一听到她喊,“嗷呜”一声,就跑到前院来。
“豆豆,咬她!”
“啊……”
杨媒婆翻了个白眼就倒下了,在倒下那一刻,她又清醒过来,然后,手脚并用的爬,爬着出苏家大门。
苏老太拿着大扫把领着豆豆,一路追着骂着把媒婆赶出到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