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这次萧浩拒绝得非常明确。
那张严肃的脸上,浮现出了类似嫌弃的情绪。
嫌弃……
白清嘉幽幽看他一眼,原本嘴边那些没说出的关心,瞬间全咽回肚子里了。
差点忘了,就算是分裂出的人格,傻了点,这家伙也是活生生的太子。
对她的嫌弃,还有“色女人”的刻板印象,是不会变的。
“浩浩不想嫁给我的话,就乖乖自己洗澡叭?”她皮笑肉不笑,手指戳了戳他后腰上精壮的肌肉,“姨姨到外面等你,你洗完了就叫我,嗯?”
【不要。】
萧浩的阴沉麻木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
【讲故事。】
啊?
白清嘉满脑袋问号。
“你该不会是想洗澡的时候,让我在旁边给你讲故事吧?”她声音里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但萧浩,在她震惊的目光中,重重点了点头。
【嗯。讲故事。】
白清嘉:“……”
宁还真会享受啊。
反正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只要能让这位乖乖洗澡就行。
白清嘉背对着他,耐着性子开始继续讲花千骨的故事:
“白子画为花千骨解了酒,得知她是清虚道长推荐过来的,便说:‘你可以跟我回长留山,作为一名普通的弟子。至于拜师,要按规矩来。一年之内,你若能学有所成,仙剑大会上表现出色让我满意的话,可能我会考虑一下。’花千骨听出这是白子画为她定下了为期一年的考验,立时踌躇满志,一定要做白子画的弟子……”
白清嘉专心致志讲故事讲到一半,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巨响。
木桶和水的动静,过于明显。
不过这些都还好,最明显的,还是萧浩的心声:
【痛。痛。痛。好烫。好烫啊。】
不回头,刚刚发生了什么,都在想象里活灵活现。
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浩浩,怎么了?”
她稍稍偏过头,借着房间里那面不算清晰的铜镜,想看看影子。
那边刚刚还闹腾的心声,瞬间消失。
连带着持续很久的水声,都没了。
整个房间,只剩下萧浩谨慎的呼吸声——
呼吸声,近在咫尺。
她没有被头发遮挡的脖颈上,能清晰感觉到有微风一下、一下地拂过。
刹那间,她全身的汗毛都倒竖了一下。
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又是这招……
“浩浩……”白清嘉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头都没回,“不是说我讲故事你乖乖洗澡吗?怎么从浴桶里出来啦?”
【烫。肩痛。孤不说。】
萧浩躲在她身后,直愣愣站着,嘴里半点声音都没发出,心声倒是说了个干干净净。
刚刚浴桶里放的凉水挺多,而且天气这么冷,怎么也说不到烫啊?
“是不是水热啊?你加了多少热水进浴桶?”她闭眼按揉太阳穴,无奈地问。
【烫。肩痛。】
萧浩没有动作,只一味在心里抱怨。
这位毕竟只是临时出现,身体正经的主人还是太子。白清嘉怕他万一哪里又多添了点小伤口,等太子醒来不好交代。
沉默一下后,她只能睁眼转身。
入目,就是大片一丝不挂的精壮肌肉。
哪怕没做任何动作,都能从一呼一吸间,感受到那些肌肉下蕴藏的力量。
氤氲的热气从他的轮廓边缘升腾起,模糊了白清嘉的视线。
一滴滴温热的水珠滚落,一路向下,流向了她根本不敢看的方向。
白清嘉在心里默念着清心咒,强迫自己乱瞟的目光集中在他受伤的肩膀上。
刚刚包扎好后又渗血的纱布,血迹已经被热水晕开了。
纱布外裸露的皮肤,泛起大量红痕,让他上半身活脱脱像烤了一半的烤乳猪。
白清嘉惊呆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结结巴巴开口:
“你……你洗澡你……不是泡在浴桶里吗?你不会直接拿装着开水的小桶往身上浇水了吧?”
【嗯。】
萧浩乖乖点头。
【浇水了。】
白清嘉:“……”
她的视线,顺着萧浩,看向浴桶和浴桶旁几个装开水的木桶。
果然空了一个,木桶的尸体还倒在地上微微晃动,显然是案发不久后……
白清嘉这下确定,他是真的不会自己洗澡。
难怪。
在宫里养尊处优长大的皇太子,又怎么可能会自己动手做事呢?
屋里这狼藉的情况,加上此时不清不白的时间点,外面守着的又全都是别人的眼线……
白清嘉也不好再叫明心过来帮他洗澡,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
“你……你你先把裤子脱了,然后站到浴桶里去。”
白清嘉头痛扶额,用视死如归的心态指挥萧浩。
但萧浩就跟吃了哪吒似的,满身反骨,半点不听话,还在心里重复:
【不能看。要嫁给她。】
他还记得刚才那顿忽悠,让白清嘉莫名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姨姨在旁边教你怎么洗澡,不会看你的,浩浩放心。”
白清嘉无奈解释,
“而且你肩膀受伤了,姨姨也要看顾你,防止水弄伤了伤口啊~伤口碰水,明天会更痛呢~”
可萧浩依然一动不动,有点犹豫:
【烫。很痛。不去。】
白清嘉捏了捏眉心,努力微笑:
“浴桶里的水是调好温度的,不烫。浩浩快进去,姨姨也好帮你看看烫着的地方有没有事,嗯?”
萧浩直勾勾看了她足足五秒,心声和动作都同步停止。
最后,才点了点头,转身向浴桶走去。
白清嘉跟在他身后,踩着流淌一地的热水,把倒了的几个空木桶扶起来,再把仅存的三桶开水费力提到角落里,确定它们不会再被碰到后,才回到浴桶旁边。
桶里,赤祼的萧浩,和她面面相觑。
刚刚一桶清澈见底的热水,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被染成了血红色。
水下的一切,都被彻底挡住。
好在,萧浩身上堆积的血迹,总算都被洗掉了。
白清嘉单手抚上他的肩膀,轻轻触碰着那些仿佛被烫成红烧猪蹄的皮肤,轻声问:
“这样,疼吗?”
萧浩凌乱、没洗干净的脑袋,使劲儿左右摇晃,内心:
【疼。特别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