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上元节,今日府里用膳也早,卯时才过去不到半个时辰,沈淮之就来明竹轩接人。
林绣刚吃了碗京城的元宵,觉得也别有滋味,见到沈淮之来了,她忙去漱口又换了身妃色的衣裙。
沈淮之替她系上大氅,一圈白色的绒毛束在林绣颈间,更显她下巴尖尖,戳进细密的毛里藏起来不见。
“可吃饱了?带些点心路上吃?”沈淮之捏她下巴尖,莹润的触感。
林绣摇了摇头,悄声说:“听闻灯会上有京城的各色小食,我想去尝尝。”
沈淮之笑笑,牵着她手一路出了明竹轩,也没放开,就这般拉着一直到了角门,林绣看着他侧脸,鼻梁挺立,嘴角还挂着笑。
她心里一甜,含着笑低下头。
沈淮之将林绣抱上马车,自己也跟着挤进去,林绣还不及坐稳,已经被沈淮之揽在腿上抱紧。
“做什么?”林绣头晕了晕,嗔他一眼,毫无威慑力。
沈淮之心里装着事,有些急切,掐着林绣下巴吻上去,林绣想着她唇上还有口脂,躲了躲:“别这样呀——”
但沈淮之显然不会听她的意见,缠着林绣亲吻,低低说着想念。
林绣羞道:“晚膳前不是刚刚见过,想什么呀。”
怎么了这是?
沈淮之笑了声,几不可闻。
不一样的。
今晚若不出意外,定能将赵则安排的人一网打尽,且他的人在巴蜀找到了盐税贪污案的重要线索。
只要抓到人,重刑之下总有软骨头,不信扒不下赵则的一层皮。
到时赵则自顾不暇,便不会再将歪心思放在林绣身上。
沈淮之抱着林绣转了个身,林绣跨坐在沈淮之腿上,脸红耳赤地躲,沈淮之眯眼瞧她秀美的脸蛋:“嫣儿,灯会上人多,若有动乱,记得跟紧我。”
林绣乖巧说好。
沈淮之心尖发胀,放柔了声音:“嫣儿这么美,若有些不三不四的登徒子扰你,转身走开便是,不必管是谁。”
在这京城里,就算是太子,沈淮之也不怕得罪,自然他的嫣儿也无需做低伏小。
林绣手撑着他胸口,觉得手心下跳得有点快,替他揉了揉:“我不会离开你呀,就跟在你身边,谁会来扰我。”
再说,京城的人都是登徒子不成?
沈淮之舒心地笑,攥住心口那只作乱的小手,压着林绣的背吻上她唇。
就这般乖巧最好,他会护着她的。
长公主府在皇宫脚下,贵人住的地方,灯会则在城东,有条繁华的街道。
林绣不过进京的时候,和去追春茗那次走过这条路,今晚这般游玩还是头一次,新鲜得很。
她没什么力气,困得眼泪汪汪,但又不想睡,只好趴在沈淮之肩头,开了窗缝往外看。
天色还没完全黑,街上很热闹,是不同于温陵的繁华与景色。
林绣突然就很羡慕这些出来谋生活的百姓们,虽日子有时候难些,但胜在自在。
好过成日待在明竹轩那样四四方方的院子。
她有些出神,想曾经在温陵的日子,想春茗。
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哪了,好歹寄封信回来也好。
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
林绣兀自想着,快到城东灯会时,天色就暗了,前方灯影朦朦胧胧,远远看着就美不胜收。
恍惚中,林绣好像看到一个身影,很像春茗。
林绣一怔,扒着窗户往外看,但那身影很快就融入人群不见了。
沈淮之本闭着眼静静想着今晚计划有没有什么纰漏,林绣这一动他立即睁开眼,手在林绣后腰上轻轻拍了拍。
“怎么了?”
林绣回过神,有些泄气:“看错了,还以为是春茗。”
沈淮之重新闭上眼,淡声安慰她:“算算日子,鸿筠也该传信回来,若有了消息,我立即告诉你,莫急。”
林绣也没有好的办法,动了动从沈淮之腿上下来坐好,理了理衣裙,又拿着帕子细细擦了擦口脂。
外面鸿雁敲了敲马车门,“世子,林姑娘,前面就是灯会了。”
沈淮之睁眼,瞧了林绣一眼,替她紧了紧大氅的系带,伸手过去:“嫣儿,跟紧我。”
林绣点点头,随他下了马车。
京城的灯会和在温陵的时候大有不同,街边的摊贩吆喝着,贩卖一些林绣见都没见过的小食。
她找到几分兴致,也觉得有了精神,在这没人认得她和沈淮之,林绣大着胆子攥住了沈淮之的手指。
林绣双眼亮晶晶,沈淮之放柔了眉眼,任由她拉着。
真是闷坏了,早该带她出来散散心的。
沈淮之心下愧疚,跟上去护住林绣,林绣挤进人群看了会儿杂耍,觉得没有在温陵见过的好看。
温陵过年过节极为热闹,活动也多。
林绣拉着沈淮之出了人群,像个看什么都新鲜的孩童,这个摊子买根簪子,那个摊子买一朵绢花。
沈淮之嘴角始终挂着温柔的笑,给她付钱,将手里做工实在粗糙的绢花摸了摸,无奈给林绣插上。
林绣抬手碰碰,弯着眼睛笑:“好看吗?”
灯下看美人,的确不一般风景。
“好看。”没人比得上他的嫣儿。
林绣开心了,松开沈淮之的手去前面摊子看白胡子老头给人算卦。
仙风道骨的模样,其实不过是江湖骗子。
不过说得头头是道的,林绣听完都要信了。
沈淮之不信这些,揽着人要走,白胡子老头却突然叫住他们:“两位请留步!”
林绣回首看去,那老头摸摸胡子,一本正经道:“梧桐半死,鸳鸯失伴,死局死局,却又有绝处逢生之处!”
沈淮之听完,眉眼倏地一沉,冷冷扫过去:“胡言乱语!”
那老头哈哈一笑,并不介怀。
沈淮之不喜这判词一样的定论,沉着脸拉起林绣就走。
林绣没听明白,懵懂问他:“怎么了,那八个字什么意思呀?”
沈淮之走了几步也觉得自己大惊小怪,许是今晚心里装的事太多,有些烦乱。
他揉了揉林绣的手背,心里却想着这八个字意思。
是一位诗人悼念亡妻所作。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不祥。
沈淮之轻笑:“没什么,一首诗而已,他诓骗你我,什么必死之局,不吉利。”
林绣还想问问是句什么诗,又有什么含义,但沈淮之已经不想再说。
她扁了扁嘴巴,觉得沈淮之是懒得解释,怕她听了也听不懂。
正要埋怨几句,就听到一句俏生生的问候,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欣喜雀跃,宛若黄莺出谷。
“子晏哥哥!你也来逛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