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之与父亲回到府上时,天色已黑。
京中可谓是大乱,人人自危,尤其是太子一党。
沈惟安神色严肃,也是万万没想到突然出了这么多事。
“你不是说,盐税贪污案背后主使者,是二皇子吗?为什么周文谦会指认太子?”
不仅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痛骂太子卸磨杀驴,更是呈上了许多罪证。
那些账本,与地方官员来往的信件,上面都有东宫的印记,人证物证全都指向了太子。
上元节抓获的刺客,也承认是太子派人刺杀沈淮之。
这些罪证若是全部造假,那二皇子心计何等之深,该是从什么时候就图谋这一切,连皇上都瞒了过去。
沈惟安沉着脸,庆幸国公府尚未完全站队东宫。
想到今早圣上震怒,他就一阵后怕。
沈淮之比父亲更加心情沉重,他受圣上之命,亲自办理盐税贪污一案,更是为了此事险些丢了性命。
却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被赵则给摆了一道。
赵则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取他性命,从头到尾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将太子拉下马。
故意以林绣为诱饵引他去灯会,做成刺杀他的假象,可实际上不过是顺水推舟,将这些证据亲手送到他手上。
沈淮之低估了赵则的城府。
光是盐税贪污一案,就能逼圣上废了太子,更不提还有姑苏顾氏灭门惨案。
太子此次想脱身,实在太难。
沈淮之沉吟片刻道:“父亲,依儿子看,不若静观其变,梁家和皇后,不会放任不管。”
沈惟安也是同样想法,横竖这把火烧不到他们沈家头上。
这次沈淮之不过是被赵则利用了一把而已。
沈惟安闭眼沉思,突然开口:“子晏,你觉得二皇子此人,是否——”
他话没说完,沈淮之已打断:“父亲不可,二皇子与母亲积怨太深,若让母亲知道,此事不好收场。”
更何况,沈淮之不觉得皇上已经对太子失去全部希望。
那是他亲手教导,寄予厚望的嫡长子,一出生就立了太子,怎么可能这般轻易就被赵则打倒。
沈淮之有些头绪闪过,并没直接告诉父亲。
他又劝道:“二皇子睚眦必报,不可深交。”
沈惟安也就是一个念头而已,叹气一声:“罢了罢了,此事我不会再提。”
“你去看看你祖母与你母亲,这几日她们忧心你,也时常睡不好吃不好。”沈淮之被刺杀一事瞒不过,沈惟安挥挥手让沈淮之走。
沈淮之行礼告退,先去了慈安堂。
蒋梅英已经歇下,朝露细细说了老夫人最近的身体状况,沈淮之听了也算放心,这才去向华阳请安。
华阳毕竟是长公主,也听闻早上的事,她其实并不怎么关心太子到底做了什么,她只在意一件事。
“皇兄他身体如何?太后呢?”
沈淮之想到圣上的病容,下了朝后便吃了两颗止痛丸,那药越用越离不开,再这样下去,未必能等到太子重新站起来。
真让太子倒台,二皇子得势,将来他们公主府的日子定然不好过。
沈淮之轻声道:“圣上龙体抱恙,大发雷霆,已经派人彻查,要给天下百姓和文人学子一个交代。”
“太后她老人家也极为生气,闭门不见,说是要为顾家惨死的族人祈福。”
也算是给姑苏那些血书上奏的学子们做做样子。
华阳眉头一皱:“不行,明日本宫要进宫一趟去看看,这太子实在愚蠢,做事也不周全些,让人抓了这么些把柄,真不知道梁家那些人在背后做什么吃的,竟然纵然太子胡闹。”
沈淮之听母亲这话,纷乱的思绪突然理出一丝清明。
他垂眸不语。
华阳发了会儿火,这才有心思说起别的,“徐氏侍奉你祖母有功,你今晚去她的院子歇息吧。”
沈淮之心中无奈,低声应下。
他离开荣华堂,并未直接去流云阁,而是先去看了看林绣。
见林绣又早早睡下,沈淮之叹息一声,替她掖好被子,这般嗜睡,却日渐憔悴。
看来真该叫太医来好好看看。
沈淮之低头亲吻林绣的额头,觉得身心都没那么疲惫。
他又亲亲林绣的唇,手覆在她小腹。
也不知道这里何时才能孕育一个属于他和嫣儿的孩子。
无论男女,都好。
沈淮之默默看了林绣一会儿,这才起身去了流云阁。
......
翌日。
林绣咳嗽着醒来,内室半开着窗户,屋里气息倒也流通,她吸了口气,觉得有了些精神头。
今日要出府一趟,她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有春茗的消息。
在这深宅里,又联系不到二皇子。
林绣心里也清楚,明竹轩里,绿薇是公主的人,问月应该更可靠些。
要不是办不到,她真想谁也不带。
林绣耐着性子穿衣洗漱,又努力多吃了些早膳,这才去叫问月。
问月听她要出门,想到世子嘱咐,要让姑娘多走动走动,不能总是闷在院子里,心里也是一阵高兴。
“那奴婢这就叫人去备马车。”
绿薇扶着林绣起来,“姑娘,奴婢也跟您去吧?”
林绣勉强笑笑:“近日你总是守夜,好好歇着吧,世子说了,出门让我带着问月即可,她毕竟是这府里的家生子,对什么都熟悉些。”
绿薇只好作罢,她也实在累了,主要是晚上要趁着姑娘睡着时点上那特制的熏香,又要在姑娘起床前将香灭了。
折腾人也折腾自己。
林绣见她没有执意跟着,也是松口气。
有些事被问月知道告诉了沈淮之,总还有解释的机会,但要是公主发现,非剥了她的皮。
等了没多久,马车就准备好了,林绣带着问月,上了马车。
“问月,这京城可有什么值得逛的铺子?”
总不好直接说去凤宝阁,也太容易引人怀疑。
问月不疑有他,想了想道:“寻常夫人小姐出门,多是去成衣铺子,绣铺,首饰铺子,或者去听听戏,喝喝茶,不知道姑娘想去哪?”
林绣摸了摸头上的金簪,“不然去逛逛首饰铺子,世子让我多买些首饰戴。”
“再说,世子的生辰快到了,我也想为他买一块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