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集的雪,纷纷扬扬,下到第三日,义庄最角落的那具薄棺,棺盖微微动了动。
陈棠用力推开棺盖,腐朽的木屑簌簌而落,掉进衣领,凉飕飕的。
他呆呆地盯着自己苍白的手掌,恍惚间,锁骨处那剑形胎记,正泛着诡异的金芒。
就在三个时辰前,他还端坐在高考考场,奋笔疾书,默写着《逍遥游》;可眨眼间,人却躺在了北俱芦洲最北的乱葬岗,四周流民裹尸的草席,在风中相互摩擦,发出沙沙声响,声声入耳。
“听说了吗?宁姚将军亲手斩杀了头五境的狼妖,那妖血啊,直接把长城东段都染红了,足足三里地!”
陈棠刚要爬出棺材,锁骨处的胎记猛地一阵灼痛。
刹那间,无数纷乱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岁那年,瘟疫肆虐,村子里尸横遍野,兄长陈平安背着他拼命逃出。
一个妇人在临死前,颤抖着将一把染血的青铜钥匙塞进他手心,气若游丝地说:“阿棠,这胎记,可是陈家的剑魄……”
“砰!”
棺盖被狠狠掀飞,风雪瞬间灌进陈棠的喉咙。
他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独眼青年站在面前,身上那件破袄结满了冰棱,腰间的铁剑缠着一条褪色布条,布条上歪歪斜斜写着一个“棠”字,与他锁骨处的胎记纹路,竟如出一辙。
“阿棠?”陈平安的独眼布满血丝,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
剑柄缠着的羊皮卷滑落半角,陈棠一眼瞥见,竟是剑气长城布防图。
陈棠刚要开口,地底突然传来一阵龙吟般的震颤。
脚下的青石板瞬间裂开,一道道蛛网状的缝隙迅速蔓延。
紧接着,一个半人高的青铜罐破土而出,罐身布满裂纹,恰似交错的剑痕,与他的胎记共鸣震颤,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秘密。
(罐子被描述为陈清都时代炼制的阵眼,被陈家世代温养,系统将万界秘宝封入罐中,借长城气运掩盖天机。)
【叮!检测到先天剑魄宿主!】
【万界罐主系统激活中——】
一个清冷的女声在陈棠脑海中骤然炸响。
与此同时,陈平安已迅速横剑挡在他身前,神色警惕,大声喝道:“退后!这邪物当年害死了娘……”
可陈棠却看到了旁人看不见的奇异景象:眼前突然展开一道湛蓝光幕,一只巴掌大的九尾白狐从光幕中轻盈跃出,尾巴俏皮地卷着一个鎏金算盘,娇声说道:“奴家苏苏,是第九十九任系统精灵~道友,要现在接收新手礼包吗?”
“什么……”
“默念‘确认’就可以啦。”
白狐苏苏的尾巴轻轻扫过青铜罐,罐口“咔嗒”一声弹开,又小声提醒道,“友情提示,你兄长可听不见奴家说话哟~”
陈棠死死掐住掌心,强忍着内心的震惊,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只见光幕上缓缓浮现出三件物品的虚影:
《养剑诀·卷一》(剑气化形基础)
天干地支罗盘(选择罐锤组合)
因果锤(附带齐静春戒尺威压)
“选锤子!”苏苏突然尖叫起来。
就在这时,罐中飘出的青铜钥匙瞬间化作一团黑雾,眨眼间凝成一个狰狞骷髅,张牙舞爪地扑向陈平安。
陈棠来不及多想,抄起因果锤狠狠砸去。
锤头的饕餮纹陡然睁开血红色的眼睛,竟将那团黑雾一股脑吸入腹中。
陈平安的铁剑劈了个空,凌厉的剑气直接将一旁的榆木柜台斩成两截。
“这是……儒家真言目?”陈平安盯着锤头纹路,满脸疑惑,“阿棠,你从哪儿得来的?”
陈棠刚要开口搪塞过去,街口突然传来一阵凄惨的惨叫。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只五丈高的狼妖,气势汹汹地撞塌了茶楼,利爪中捏着一个哭嚎不止的孩童。
狼妖的妖瞳瞬间锁定了陈棠兄弟二人,发出一声嘶吼:“陈家的剑魄气味……大补!”
苏苏的尾巴在光幕上疯狂点击,光幕上弹出一行字:【紧急任务:收服五境狼妖】
【奖励:驭妖录(可契约三只妖兽)】
【失败惩罚:兄长经脉尽碎】
“哥,借剑一用!”陈棠大喊一声,夺过陈平安手中的铁剑。
刹那间,他锁骨处胎记的金芒顺着剑身流淌,好似给铁剑注入了一股神秘力量。
他定睛一看,竟能看到狼妖丹田处有一道裂痕,显然是被宁姚的剑气所伤,此刻妖丹已濒临破碎。
“癸字罐,震卦锤!”苏苏焦急地大喊。
陈棠身形一闪,敏捷地翻滚躲过狼妖的利爪,紧接着,抡起因果锤狠狠砸向货架最下层的灰陶罐。
陶罐瞬间破碎,刹那间,血色锁链从罐中飞出,缠住了狼妖的爪子。
光幕上弹出提示:【触发妖宠契约,请宿主以血为媒】
陈棠毫不犹豫地咬破指尖,在虚空之中飞速画符。
狼妖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妖丹裂痕中渗出金线,与陈棠的胎记连成一个诡异图腾。
只见五丈高的妖躯急剧缩小,最终化作土狗般大小,“扑通”一声跪在陈棠脚边。
“这是……妖宠契约?”陈平安的独眼瞪得几乎要裂开,满脸难以置信。
陈棠拎起狼崽的后颈,瞥见它脖颈处浮现出青铜纹,微微一笑,说道:“以后就叫你阿灰。”
转头对兄长扯出一个略显勉强的笑容,“我梦里的白胡子老头教的。”
夜色渐深,兄弟二人在废墟中默默收拾铺子。
陈棠轻轻摩挲着狼崽颈环,光幕再次浮现,上面详细说明了阿灰的情况:
【五境狼妖·阿灰】
【每日需喂食雷击木三两】
【忠诚度:30%(低于10%会反噬)】
苏苏翘着尾巴,慵懒地趴在账本上,泼冷水道:“别高兴太早,你可是赊了系统十斤雷击木。”
爪子一挥,光幕上弹出一片血红赤字:【气运值- 500,三日内需卖出五个罐子】
后半夜,天空突然下起了冰雹。
陈棠裹着一条破毯子,在货架间清点货物。
突然,一个鎏金罐剧烈震颤起来。只见齐静春的残魂从《礼记》中悠悠飘出,手中戒尺轻轻敲了敲罐身,说道:“小友,文庙的周祭酒正在跨洲赶来——你方才用的‘冰封符’,是他去年丢的。”
陈棠抱着狼崽,无奈地苦笑。屋檐下,那一排排青铜罐在月光下泛起层层涟漪。
最底层的壬字罐里,隐隐约约传出幼狐啃糖葫芦的声响——那本该在三个月后才现世的青丘之主,此刻正用尾巴挠着罐壁,仿佛在迫不及待地宣告自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