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条警员从另一辆车上跟来,对他道:“小江总,我们已经通知了这位伤者的家属,一会儿就到,你可以休息一下了。”。
医院的味道还刺激着他鼻腔,他脑子里就好像生出绕着圈的毛线,焦躁的一颗心在跳动:“嗯,谢谢。你们辛苦了,我在这里守着就行,你回去上班吧。”。
他站在原地很久很久,久到双腿快要发麻,护士才从里面出来:“江先生,病人要观察半天,不出意外就会醒的。”。
江御行和医护人员一块儿推着病床上了电梯,到达超级vip病房。
等了一会儿,病房门口突然传来声音:“南翊……阿翊……”。
前来的优雅女人如此焦急,他心想一定是南翊的母亲,一时不知如何称呼:“阿姨,我们去郊外拍摄古迹,做课程实习的一部分。他的伤是在山上被绳索勒出来的,村民抢救及时……”。
樊希听的这话一下子就被点起火来: 谁是你阿姨,这叫抢救及时吗?人都躺医院了!什么破专业!又穷酸又没用还这么危险……”。
江御行默不作声,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樊希,对樊希和南翊来讲,如今太过复杂。他内心深处的苦涩积压太久,想要离开或彻底结束,南翊这次被他带去发生这样的情况,确实在他意料之外。
vip病房外安静又隐蔽,江御行靠在楼道墙壁,搜索过去的记忆。这是否是巧合……车祸之后江远25分钟左右就到达目的地,而他自己回程开得飞快也用了近半小时。江远如何做到接电话之后从麟州交通局快速安排下属,25分钟左右就走完那段路?
他怀疑江远可能提前知晓江霖让他去乡下找老徐取山货,但也可能只是巧合,毕竟现在监控系统发达,又有卫星地图,交通分局那边发现高速车祸,看到是江家的黑色大G车牌号,私下上报给江远也很正常。
御行驱车离开医院,告诉自己一定能扒出来这所有的难题。林州那么大,又怎么样,他决定要抓住的秘密,绝不能让其跑掉。麟州就这么大,就算江霖再像阴魂不散游荡在这里,也不至于事事经手,人人服从。江御行自己习惯受伤,但在南翊受伤进医院这件事上他突然产生了阴暗的报复欲。
真奇怪,自己怎么会对南翊这么在乎?南翊那温润细腻的声音仿佛还冉冉在耳边:说你有钱,长得好,身材好,看来你挺招喜欢。还有后来那句:你完全坦荡,我就敢敞开迎接你。
江御行播出去一串号码:“万哥,你旁边有人吗?”。
对面声音沉着而成熟:“御行? 没人,你说。”
“万哥,你对林州交通局有了解没?”。
对面道:“了解不多,怎么了。”。
江二少看向总局大门口,已经下班了,零星几个人从里面走出来:“我想查一个人,叫樊建设,我这边很多时候不方便露面。”。
“行,等着。”。
江御行挂断电话,耳边是说笑声,还真有人敬业,这个点儿了才加班出来。
迎面上来正是早上跟着去车祸现场的贴条警员:“小江总?”。
江御行道:“你叫什么?”。
贴条警员道:“我姓徐,叫我小徐就行。小江总你不在医院怎么来这里?”。
姓徐?江御行心道这总不能又和樊建设的假身份老徐有关吧?是父子?可樊建设家里又冷清又寂寥,应该是一个孤寡老人才对。
他怀疑江远或江霖提前告诉小徐自己会过来,让他装作一无所知,套话道:“你在这儿上班,我哥对你怎么样?”。
小徐警员道:“您说江局?他廉洁清正,尽职尽责,兢兢业业,是林州交通系统不可多得的好领导。”。
江御行心道这小徐还真是奇特:“你这一套是不是提前练习的?”。
小徐有点懵了:“啊?这是夏季总结会议,省级部门讲话表彰江局的时候,我记下的。”。
还能这样?真是服了。他怀疑小徐这副样子是不是真傻:“你是自己考进交通局吗?”。
“是的小江总,怎么了?”。
江御行心想这小徐警员和老徐如果真的有什么关系,也自然会露馅,经不起查:“没怎么,我也想毕业考来你们交通局玩一玩。”。
听听,说的是人话吗?交通局是玩一玩的地方?小徐尬笑:“额……那祝你好运。”。
江御行道:“我还有点儿事儿,就先走了。”。
小徐又有些犹豫着:“小江总我其实,想问一下,就是车祸时候我跟的那辆车上的伤员,怎么跟你们在一块儿啊?”。
江御行心想果然问对了人了:“你认识他?”。
“我不确定,那个伤员脸被血糊了半张脸,有点像我认识的人,可能我看错了。”。
晚风吹起他黑色风衣的下摆,他知道要变天了:“那你仔细想想,想好了可以告诉我,我们加个联系方式。”。
小徐拿出手机,提醒他:“好的小江总。下次不能停在这儿,会贴条儿的。”。
贴条,贴条!就知道贴条。江御行备注小徐:“知道了。”。
他将车子缓缓开出去,经过这一整天的折腾,比以前带保镖队训练跑山还心累。
等来等去也不见江远真的晚上下班,他又开车回到江家别墅,薛敏早就休息。
刚从电梯里到三楼,江远的声音响起:“这时候才回来?吃饭没有?”。
他惊讶于江远这个大忙人好局长竟然回家待着,太阳从西边出来:“不饿。哥你还不睡觉?”。
江远换了一身睡袍有些懒散公子哥的气质,喝了几口酒犹豫道:“医院那小子是你朋友?你们俩怎么会遇上樊建设?”。
“我们就是去乡下玩偶遇,他想进城买东西,捎上他,结果他因财起意,想威胁我。”江御行放下酒杯。
江远点头:“人没事就好,以后别瞎去山里面,也别出麟州,不安全。”。
“嗯。”。
江御行以为江远跟他的谈话到此结束,但江远又故作轻松的点了一支烟:“为什么会去那里?还带着那个年轻人。”。
听他这么说,江御行松散的身体靠在沙发上,今日紧绷的神经还没有安息:“哥,你这么问,我还能怎么说?”。
他在那里遇到老徐是小事,但老徐想杀南翊这件事就是绕不过去,没法撒谎。而江远明明知道老徐是樊建设,仍然这么平静和轻松。
江远周围升起一缕烟雾,在客厅里的寂寥等不到疏解。
他们坐在这里,谈不上什么亲情浓浓,也谈不上多么生疏。江御行不想解释什么,他现在还不清楚江远对这件事的看法,以及对待江霖的态度。
他想,或许江远也调查过江霖之前的事情,但是因为他是江霖默认的继承人,所以挖的太深,反而对他自己没有好处。
江远接过他递过来的制服:“成年了,以后不管干什么行业,做事得动脑子,有时候越要一招致命,就越要耐得住心思。”。
话音飘扬在二楼,这是一个平静的夜,注定碎梦皆是苦涩,留下江御行一个人在对月碰杯。
手机震动几下,信息传来,备注是万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