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大明没到现在这个地步,这些民心自然不重要,只要强行种下去,时间久了,这些人自然就知道到底谁对谁错。
但是现在不行,陛下要是枉顾民心,那大明可能真的会崩溃,这样的代价,陛下是不能承受的。
所以按照他们东林党的估计,陛下哪怕心里有万千委屈,也只能忍受。
“是啊陛下,如今京城中的绝大多数人,心中都已经打定主意了,如果陛下真的要在他们身上种什么牛痘,他们宁愿死,也不会种。”
“如果陛下真的要求这些人种牛痘,这些人闹起来,可就麻烦了。”
韩爌也适时说道,眼神之中充满了得意。
朱由检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
不用说,这一定是东林党搞出来的事情,搞舆论,诓骗那些什么都不懂的人,那些底层的老百姓被卖了都不知道,还帮着对方数钱。
可是他好像,并没有太好的办法。
已经产生了舆论,让百姓已经坚信,牛痘有问题,种了牛痘之后,会出现一些他们难以接受的变化。
强行让他们接种,后果可以说是不堪设想。
怎么办?
现在该怎么办?难道只能顺从这些人?暂时先将这件事搁置?
他不由自主看向正在大快朵颐的叶铭。
“叶卿,民意如潮,如果强行接种,怕是会产生难以承受的后果,你看看有什么办法?”
虽然这样问,但是朱由检其实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民意如潮,哪怕是叶铭,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叶铭当然早就预判到了这个可能,东林党的尿性,他比谁都明白,必须慎之又慎!
毕竟这件事做好了,他才能优雅的死去,谁阻止他做好这件事,谁就是他的仇人!
“呵呵,民意如潮?难不成京城的这些被忽悠的百姓,就代表民意了?”
叶铭一边优雅的吃着鹿肉,一边说道。
钱龙锡受不了了,到这个时候,竟然还巧舌如簧?有什么用?
“哦?叶郎中的意思,京城百姓代表不了民意?京城百姓,不是升斗小民?他们的声音,朝廷不该听?”
“连京城的百姓都反对,叶郎中莫非以为,天下百姓就会心甘情愿的种牛痘吗?”
叶铭笑道:“自然,京城的百姓又不是天下百姓的爹,为何京城百姓不愿意种牛痘,天下百姓就不愿意种牛痘?”
“已经有一千人为了试验种牛痘之法正确性,自愿接种了,你怎么就看不见?”
钱龙锡嗤笑道:“陛下准你如此大权,光是东厂和锦衣卫的幡子,都不止一千人,你若相逼,这些人难道能不种牛痘吗?”
叶铭笑了笑,说道:“所以……钱大人根本就没有想过那一千人的身份,还认为那些种牛痘的人是我所逼迫?”
钱龙锡心中一惊。
这叶铭,莫非又搞了什么名堂?
但表面上,他还是戏谑道:“难道不是?”
叶铭将筷子放下,说道:“前些时日,陛下为了支持叶某的工作,从内帑之中,拿出了五十万两银子,不经户部账目,任由叶某支取。
所以叶某就将这些钱,分给城外的百姓了。
百姓爱戴,自然都愿意种上牛痘。
这一千人,都是城外的穷苦百姓,他们种牛痘之后,无惧天花,等到他们回乡之后,自然会在乡里传颂种牛痘之法的好处。
钱大人莫非以为,你能堵住他们嘴?”
说道这,叶铭脸上充满了自信,调子都上了一个:
“即便是堵住了他们的嘴,可其他百姓呢?叶某给他们吃食!让他们能够活下去,他们视叶某为神只!让他们种牛痘,他们同样甘之如饴!
千人能杀,那万人呢?十万人呢?”
叶铭话语铿锵,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朱由检又回到位置上,又将鹿肉放到锅里。
还是叶铭牛逼!
他原本还心疼来着,这五十万两银子就这样抛洒了,还暗中埋怨叶铭做事太随性,没有分寸,怕是难以驾驭的很!
结果根本就不是!
完全就是叶铭算到了这些人的手段,提前做出反制!
五十万两虽然多,但是可以买种牛痘之法顺利推行!怎么都是他朱由检赚!
别说五十万两了,就算是一百万两,他朱由检也愿意砸锅卖铁给他凑齐!
算无遗策!算无遗策!
这是朕的子房啊!
而朱由检有多高兴,钱龙锡钱谦益等人,就有多糟心。
陛下拿出了五十万两银子,任由叶铭支取,然后叶铭将这五十万两银子散给那些泥腿子了?
这到底要多变态,才能做出这么变态的事情出来?
陛下拿出五十万两银子,已经够离谱了,这叶铭的操作手法,更是离谱中的离谱!
“所以,诸位不必担心百姓种牛痘的问题,京畿百姓都愿意,京城百姓看到种牛痘之后屁事没有,自然也就不会相信所谓的流言。
诸位以为,然否?”
钱谦益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难受。
哪怕他们不愿意承认,他们也明白,叶铭说的,是对的。
给那些泥腿子五十万两,那些泥腿子当真会替叶铭卖命的,别说让他们种牛痘了,就算是让他们种人痘,这些人说不定都会答应。
而一旦种下,流言自然就会不攻自破。
这狗贼,到底哪来的这么大的魄力!
五十万两啊,就这样抛洒了!
此人做事不着边际,但每一步,却都能用最简易的方法直达问题的本真,有这样一个对手,实在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还是不行!陛下!种入牛痘之后,即便是能防治天花,但会不会有什么其他潜在的危害,谁也不清楚。
叶铭不能仗着对京畿百姓有恩,就让京畿百姓做这种冒险尝试!
陛下乃历朝历代少有的仁慈君主,绝不可做这种事!否则,与夏桀商纣何异?
陛下如若准叶铭之法,强行推行,天下大乱,朝夕之间!”
虽然很麻烦,但抵死不从,外加上京城的舆论压力,这些大臣虽然认为局势有些麻烦,但还没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陛下优柔寡断,好虚名,这样一说,他必然投鼠忌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