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依旧歌舞升平,灯火不熄。
可这盛世景象,映在墨家禁地中的水银镜面上,却带着一丝令人窒息的血色。
田横的手指,在冰冷的水银镜面上缓缓划过,留下一道道玄奥的刻痕。
随着他的动作,墨家机关城的地脉开始震颤,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
墨袍上那象征星辰的纹路,也随之明灭不定,预示着一场无法避免的风暴。
众人屏住呼吸,目光如炬,紧盯着镜面中那逐渐清晰的咸阳虚影,凝重的气氛几乎要凝结成冰。
张耳猛然向前一步,目光如刀,死死盯着那面水银心镜。
镜中,咸阳的繁华景象如同海市蜃楼般摇摇欲坠,一种极度不祥的预感涌上他的心头。
他大喝一声,抽出随身佩剑,剑光一闪,毫不犹豫地斩断了连接水银镜面的丝线。
“咔嚓”一声脆响,咸阳的幻象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幅残酷至极的画面:尸横遍野的战场,饿殍遍地的村庄,以及焚烧一切的熊熊烈火。
张耳目眦欲裂,握剑的手都在颤抖,他嘶吼道:“够了!不能再看了!这水银心镜映照出的,是未来的惨状,是黎民百姓的血泪!”他的声音激昂而悲愤,在空旷的禁地中回荡。
众人震惊于眼前的景象,也慑于张耳的决绝。
他们知道,水银心镜不会无缘无故地失警,这预示着墨家所守护的天下,即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
救世之路,究竟在何方?
“天命如此,难道墨家真的要重蹈覆辙吗?”沉默许久的范增,突然低声喃喃自语,打破了压抑的氛围。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他神色如常,仿佛刚才的低语只是错觉。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他悄然伸出的手指,正缓缓地插入水银镜面之中……
水银如涟漪般荡漾开来,范增的手指没入其中,泛起一阵奇异的光芒。
镜面波纹扭曲,逐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那身影身着粗布麻衣,头戴草笠,身形略显佝偻,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痞气。
正是那在沛县名不见经传的亭长——刘邦。
范增此人,看似平庸,却身具异象,冥冥之中似与大泽星坠有所关联。
若是能加以利用……
“范增!”一声厉喝打断了范增的思绪。
张良不知何时已来到他的身旁,手中甩出一条磁石锁链,精准地缠住了范增的手腕。
“墨家之道,在于兼爱非攻,在于民,而不在于帝王将相!”他语调铿锵,目光如炬。
范增猛地抽回手,磁石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却纹丝不动。
“张良,你这是何意?”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
张良没有理会他的质问,而是径直走到一面青铜墙壁前,用力一按,墙壁缓缓打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图谱。
那些图谱并非机关图样,而是各种农具的设计图。
“看看这些,这才是墨家真正的力量!是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力量!”张良指着那些图谱,语气坚定,“天命也好,地脉也罢,都比不上黎民百姓的福祉!”
范增看着那些图谱,眼神闪烁不定。
他自然知道张良的用意,也知道墨家的理念,但他心中却有着不同的想法。
一阵轻微的震动从脚下传来,范增和张良同时看向田横……
地面开始震动,最初只是轻微的颤抖,仿佛地底潜藏的巨兽在缓缓苏醒,紧接着,震动越来越剧烈,仿佛整个机关城都要崩塌一般。
四人脚下的青铜地板开始倾斜,猝不及防之下,众人身形都有些不稳。
与此同时,田横怀中的矩子令发出急促的蜂鸣声,那声音尖锐刺耳,仿佛在预示着某种极度危险的降临。
水银镜面再次泛起涟漪,这次呈现出的,并非是人间惨状,而是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地底景象。
那是骊山地宫,幽深、黑暗、压抑。
无数的亡魂在其中哀嚎,无尽的机关陷阱遍布每一个角落。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仿佛一个巨大的坟墓,吞噬着一切的希望。
众人震惊于眼前的景象,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地宫,仿佛人间炼狱一般。
这不仅仅是一个陵墓,更像是一个封印,封印着某种无法想象的邪恶力量。
田横的脸色变得苍白,他猛地撕开衣襟,露出了胸膛。
只见他的胸口,布满了黑色的纹路,如同无数条毒蛇般蔓延,狰狞可怖。
那是剧毒侵蚀的痕迹,正在一点点吞噬他的生命。
“我中毒已深,时日无多。”田横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这矩子令也在不断衰弱,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张良和范增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他们知道,矩子令是墨家机关城的控制核心,一旦矩子令失效,整个机关城都将陷入瘫痪,更无法对抗即将到来的危机。
“必须尽快找到解决之法!”张良咬牙说道,他环顾四周,目光坚定,“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让墨家数百年来的基业毁于一旦!”
张耳上前一步,
田横却摇了摇头,制止了他的冲动。
“不可。”田横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骊山地宫凶险万分,三百死士,无异于以卵击石。”他的目光深邃,仿佛能看穿一切,“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破解危局的关键,而不是白白牺牲。”
张耳闻言,紧紧握住手中的剑,指节发白。
他知道矩子说的是对的,但他无法忍受眼睁睁地看着危机降临,却无能为力……
张耳咬紧牙关,年轻的脸上写满了不甘。
三百死士,是他亲手训练出来的精锐,每一个都对他忠心耿耿,视死如归。
他相信,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就能创造奇迹,哪怕是面对死亡,也绝不退缩。
“矩子,我……”
田横抬手打断了他,“我知道你的忠心,也知道你的勇气,但这不是匹夫之勇可以解决的问题。”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骊山地宫,并非人力所能抗衡。我们需要的是智慧,是策略,而不是无谓的牺牲。”
语毕,田横猛地抬起右手,狠狠地拍在水银镜面上。
“哗啦”一声巨响,镜面瞬间破碎,飞溅的水银如同点点星辰,散落在众人脚下。
令人惊奇的是,那些水银并没有四处流淌,而是在空中迅速凝结,最终形成了一篇完整的文字——正是墨家经典《非攻》篇。
更令人震惊的是,那些散落的水银碎片,如同无数面镜子,映照出众人不同的未来图景。
张耳看到了自己浴血奋战,最终战死沙场的场景;张良看到了自己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画面;范增则看到了自己权倾朝野,掌控天下的景象……
众人惊愕地看着这一幕,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命运,一种深深的绝望感涌上心头。
难道这就是天命?
难道他们最终都无法逃脱既定的命运?
就在这时,张良突然惊呼一声:“矩子令!”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田横手中的矩子令,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道裂缝,殷红的鲜血正从裂缝中渗出,仿佛在无声地哭泣。
更诡异的是,那鲜血竟然在矩子令上凝结成几个血红色的字——“大泽星坠,天命难违”。
预言?天命?难道这一切真的无法改变?
就在众人惊恐之际,“轰”的一声巨响,禁地的大门被撞开,三具通体由药玉雕琢而成的人俑,破门而入,眼中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
它们身形高大,魁梧有力,手中分别握着长剑、巨斧和铁锤,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机关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夜幕降临,暴雨倾盆。
骊山脚下,一支九百人的队伍正在艰难前行。
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手中拿着简陋的武器,在风雨中瑟瑟发抖。
他们是前往骊山服徭役的戍卒,由陈胜、吴广率领。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陈胜那张饱经风霜的脸。
他手中的火把,被突如其来的狂风吹灭,周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怎么回事?”
“火把灭了!”
“这下怎么办?”
九百戍卒顿时骚动起来,惊恐的声音在风雨中回荡。
就在这时,吴广胸口佩戴的一块玉佩,突然发出刺痛,一股奇异的能量涌入他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