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的吸力在青铜符咒悬停的刹那骤然消散,刘邦踉跄着抓住石桥裂隙,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
项羽的战戟深深楔入岩壁,赤红真气在墨色晶簇间蒸腾出诡异的紫烟。
吕雉的银簪悬在符咒三寸之外,簪头朱雀第三目渗出的血珠凝成丝线,正与符咒背面的纹路缓缓重叠。
\"阁下究竟何人?\"项羽横戟挡在虞姬身前,戟刃映着白骨灯笼的幽光。
他盔甲上的饕餮纹被深渊湿气染成墨绿,喉结因强压怒火而微微颤动,\"范增那老贼的锁链都化成纸灰了,你袖中怎会有与他同源的符咒?\"
无名隐士布满瘢痕的手指仍掐着子午诀,发间碎裂的木簪簌簌落下木屑。
三百盏鬼火灯笼在他身后摇曳,将刻着\"荧惑守心\"的龟甲残片照得忽明忽暗。
深渊底部传来锁链拖曳的声响,混着范增嘶哑的咳嗽声,仿佛某种古老机关正在重启。
\"项将军稍安。\"张良的星盘碎片突然迸射金光,在众人足下铺开二十八宿星图。
他玄色深衣被墨浪浸透,却仍保持着跪坐推演的姿势,\"此符咒虽与范增同源,但血纹逆行之法分明是墨家禁术'倒悬天河'......\"话未说完便被田横剧烈的咳嗽打断,墨家矩子咳出的黑血竟在星图上凝成冰晶卦象。
石桥轰然震颤,对岸鬼火突然暴涨三丈。
神秘老者枯槁的身影在火中显形,他手中青铜罗盘正将漫天星辉聚成炽白光柱。\"荧惑残片也敢称天命?\"老者嗓音如同砂纸磨过龟甲,枯指划过处,天穹突然裂开赤红裂隙。
\"低头!\"萧何突然扑倒刘邦,一道流火擦着沛公发冠掠过。
众人抬头时惊见漫天火雨,燃烧的星屑裹着青铜锁链倾泻而下。
虞姬的翠色披帛瞬间焦黑卷曲,项羽挥戟斩断袭向她的锁链,却被迸溅的熔金烫伤手腕。
吕雉突然按住心口踉跄后退,簪头朱雀竟发出清越啼鸣。
符咒背面浮现的篆文在她瞳孔中流转,那些字迹分明与沛县祖祠暗格中的龟甲拓片同源——那是十年前刘邦醉酒斩白蛇时,她偷偷藏起的残卷。
\"小心!\"张耳突然拽住田横后领,墨家矩子方才立足处已化作沸腾墨池。
无名隐士终于转身,浑浊眼珠倒映着漫天流火,袖中突然滑出半卷《墨子·天志》。
泛黄竹简展开的刹那,三百白骨灯笼齐齐转向老者,灯笼表面浮现的竟是吴广率戍卒歃血的画面。
深渊在此刻发出洪荒巨兽般的呜咽,符咒吸收的金光、黑血与赤红真气突然具象成三足金乌。
神鸟振翅掀起的罡风将火雨倒卷而回,却在触及老者身前丈许时诡异地静止。
吕雉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石桥上扭曲成凤首形状,而符咒背面终于完整的篆文,赫然是\"赤帝斩蛇,牝鸡司晨\"八个古字。
神秘老者发出夜枭般的笑声,枯掌拍向罗盘中央。
整个深渊空间开始坍缩,刘邦佩剑上的七宝璏突然迸裂,萧何怀中的律令竹简无风自燃。
就在项羽挥戟刺向隐士后心的瞬间,老者身后浮现出吴广持剑逼问戍卒的虚影,而符咒表面的血纹......(戛然而止)
无名隐士的白须突然无风自动,他左手依然维持着子午诀,右手却缓缓探向腰间那柄缠着褪色五色丝的拂尘。
深渊底部传来龟甲连续爆裂的脆响,某种超越时空的威压正在撕裂这个脆弱的平衡——而众人头顶,被血纹金乌冲散的赤红裂隙中,隐约浮现出刻满六博棋纹的青铜巨门轮廓。
无名隐士的拂尘在虚空中划出玄奥轨迹,褪色的五色丝突然迸发五彩霞光。
熔金流火撞在光幕上竟发出琉璃碎裂的脆响,万千火星凝成赤色冰晶簌簌坠落。
老者枯黄的面皮在霞光映照下泛起青铜锈色,脖颈处隐约浮现出六道环状刺青。
\"荧惑守心当在戌时三刻,阁下却要逆改天时。\"隐士嗓音沙哑如老树剥皮,浑浊的瞳孔突然转为琥珀色,\"墨翟当年留下的三足鼎,怕是要镇不住阁下的贪狼星了。\"
老者枯瘦的身形骤然扭曲,腰间玉璜突然崩裂成七块。
其中三块碎片竟在空中拼成虎符形状,裹挟着腥风扑向隐士面门。
张良的星盘碎片突然腾空而起,二十八宿星图在众人头顶铺展成浑天仪模样,将虎符虚影定在半空。
\"走!\"隐士的拂尘卷起星图残光,众人足下突然浮现墨家矩子令的图腾。
深渊轰鸣声中,石桥裂隙里涌出墨色泉水,裹挟着众人消失在蒸腾的水雾中。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老者袖中飞出的青铜算筹,那些刻着秦篆的竹片竟在半空燃起幽蓝鬼火。
当视线再度清晰时,刘邦嗅到浓烈的朱砂气息。
洞窟石壁上,三百六十五颗夜明珠按周天星斗排列,将整幅壁画照得纤毫毕现。
壁画中央的三足金乌竟与符咒所化神鸟别无二致,其爪下踩着的却不是扶桑神木,而是缠绕着九条青铜锁链的玄色巨鼎。
\"这是墨家初代矩子亲绘的《天工开物图》。\"隐士的指尖拂过壁画边沿的云雷纹,那些纹路突然流动起来,化作墨色溪流在石壁上蜿蜒,\"当年禹王铸九鼎镇九州地脉时,墨翟取天外陨铁另铸一鼎,谓之'非命'。\"
田横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黑血在洞窟地面凝成卦象。
张良俯身细看,发现那竟是\"水火未济\"之象。
壁画上的青铜锁链突然发出铮鸣,金乌眼眸处镶嵌的赤玉开始渗出血色光晕。
\"范增要的不是天命,是这尊能逆转阴阳的墨鼎。\"隐士的拂尘指向壁画角落,那里刻着十二个戴青铜面具的方士正在分解鼎身纹路,\"秦宫大火时,徐福带走的不仅是童男童女,还有半卷《天志》残篇......\"
吕雉忽然按住心口倒退半步。
壁画上的方士面具纹路,竟与沛县祖祠暗格里那方沾着蛇血的青铜樽一模一样。
她想起十年前那个暴雨夜,刘邦斩断的白蛇额间也有相似的饕餮纹——当时只当是月光折射的错觉。
洞外忽有山风卷着枯叶闯入,夜明珠的光晕随之摇晃。
萧何怀中的律令竹简突然发出裂帛之声,刻着\"盗者黥面\"的竹片自行飞出,在壁画前拼成箭矢形状。
项羽的战戟发出嗡鸣,戟刃上未干的血迹突然蒸腾成赤雾,在洞顶凝成吴广持剑的身影。
\"阁下究竟......\"张良话未说完便被隐士抬手制止。
老者布满瘢痕的手指按在壁画某处,那里刻着的星图突然缺失了紫微垣的位置。
洞窟深处传来机械转动的声响,一尊半人高的青铜晷仪从地底缓缓升起,晷针投射的影子正指向\"鹑火\"之位。
刘邦突然拔出佩剑挑开脚边碎石,剑锋与某种金属之物相撞迸出火星。
众人低头看去,竟是半截埋在土中的青铜弩机,机廓处还卡着新鲜的山茱萸浆果。
项羽的战戟已横在洞口,他盔甲上的饕餮纹在夜明珠映照下泛着青芒——那凶兽口中的玉珠不知何时已布满裂纹。
壁画上的金乌忽然振翅,三百六十五颗夜明珠同时黯淡。
洞外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那声音规律得令人心悸,仿佛有人踏着禹步的节奏在丈量方位。
吕雉簪头的朱雀第三目突然渗出金液,在她裙裾上晕染出星斗轨迹,而晷仪投射的影子已然偏移三寸。
无名隐士的白须无风自动,他袖中的《墨子·天志》残卷突然自燃,青烟在洞顶凝成\"亥时三刻\"的篆文。
张良的星盘碎片开始疯狂旋转,二十八宿星图竟在石壁上投出两个重叠的浑天仪虚影——其中一个的刻度,分明是秦始皇统一度量衡前的古制。
深渊中熟悉的锁链拖曳声再次响起,这次却混杂着戍卒皮靴踩踏碎石的声响。
虞姬的翠色披帛突然绷直如剑,末端指向洞外某处黑暗,那里隐约有青铜面具的反光一闪而逝。
田横突然以矩子令重击地面,咳出的黑血在青铜晷仪表面凝成八个滴血的篆字:非攻即启,兼爱难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