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停止。
一把斧头雪亮的锋刃穿透木门。
门外那人一下又一下匀速的砍着,不紧不慢,他一定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我本来不想杀他。”凯瑟琳看着摇摇欲坠的门说:“是他自己选择了死路。”
“你有解决的方法了吗?”
“总觉得,这情况和你那个时候有点类似。”凯瑟琳说:“也不是非得寄生在活人身上,既然春日女巫的记忆与力量还有残留,我或许能用那个洋娃娃试一试。”
她说的是客厅长椅子上那个缺了一只眼珠的洋娃娃。
听到这后半段童谣之后,凯瑟琳才想起来,这娃娃的材质,比起布,反而更像一层皮。
而那童谣的后半段,是以哥哥背上背着的洋娃娃口吻唱的。
如果她理解的没错,就是父亲用斧子杀害了母亲,砍下她的头之后埋在院子里,被女儿发现之后又杀害了女儿。
也可能并不是杀害,而是对她做了人体实验后使其变成了其他生物之类的,并且留下女孩的皮做成了那个洋娃娃埋在树下。
那个沉浸在痛苦与孤独里的哥哥,从树下挖出了洋娃娃,每天都把洋娃娃背在背上,将她当做另一个妹妹。
这个故事的脉络大致梳理出来了,只是还有一个细节上的小问题。
那个爸爸连亲女儿都下手了,为什么不杀住杂货间的哥哥?
“suprise!”那老旧的木门终于倒下。
手持与自己差不多高的长斧头的努米微笑着站在门口。
他背着光,整个轮廓看上去像一个模糊不清的阴影,巨大的腹部时不时的凸起一团,有种不可名状的骇人感。
猫型的格瑞迅速变大,发出一声响亮的咆哮,凯瑟琳手持魔杖,袖子里的七宗罪蓄势待发。
没想到努米并不上前发动攻击,反而是用斧头利落的砍下自己的一只左胳膊。
他好像没有痛觉一般,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左臂落地,努米的伤口处喷出一股黑红色的粘稠血液,那些血液并不往下流,而是聚合在一起,变成了一只暗红色的触手。
经过昨夜的失败,他不得不加速融合,所以产生畸变了!
凯瑟琳一个禁锢咒打出去,被对方轻松挡下。
她不停变换方位,接连试了火烧、水淹和藤蔓攻击,然而这些对此时的努米都不起效果。
“阿瓦达索命——”
使用能够一击毙命的黑魔法需要强烈的恶意,凯瑟琳并没有对活物练习过,她本就对这一击不抱希望。
果然,那绿光被努米轻松躲开。
“还以为是什么狠角色,原来只是个连索命咒都用不利索的小姑娘。”
努米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声,双目充血瞪得巨大。
“给我死!你们都给我死!”
在歇斯底里的笑声中,那把斧头一下又一下的往自己身上砍去,大大小小由无数鲜血组成的触手蜿蜒而出,他的身体越发地不成人形。
这家伙非常棘手,他越受伤,放出来的血触手就越多,如果没把握将他一下解决,任何攻击对他而言都只是助力罢了。
凯瑟琳一边用七宗罪斩断那些冲她而来的触手,一边用幻影移行绕到努米的身后。
他目前正在与战斗力更强的格瑞缠斗,并不把凯瑟琳放在心上。
七把形状有微小差距的银色匕首悬在凯瑟琳的身前。
电光火石之间向着努米膨胀的腰腹飞去。
凯瑟琳心中默念咒语,只盼望着这次偷袭能够成功 。
七把圣器组成一个圈将努米畸形的腹部围住,同时快速向他的身体中扎去。
与此同时,努米的头顶上方出现了一把流光溢彩的古朴长剑虚影。
这才是完整的圣器七宗罪的效果。
被匕首刺穿的努米动作停滞了片刻,睁着双眼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在他黑色的瞳孔中,上方悬着的那把银白圣剑正在快速的下落。
他的耳边响起几声痛苦的哀嚎。
那些声音分别来自他杀过的那些人,有他的父亲,有破釜酒馆的其他房客,还有那位教堂骑士。
这些人手中拿着利器,纷纷向他扑来。
就算知道只是幻象,他看见父亲手中那把斧子,还是下意识的颤抖起来。
他开始一边呕吐一边口齿不清的求饶,两行血泪从努米的眼角流出。
空气中响起“滋滋”的声音,就好像有肉落入了沸腾的油锅。
凯瑟琳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格瑞跳到她的身边化作人形。
努米就算一夜之间力量暴涨,归根结底也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心思再多也算计不过凯瑟琳,一个假动作就能骗倒他了。
然而这胜利只是暂时的,努米的身体虽然被七宗罪钉住,伤口却在快速的恢复。
这些不不足以对他造成致命伤害,连那位负责保护他的何蒙库鲁兹都不认为刚才是应该出手的时候。
“娃娃飞来——”
凯瑟琳用魔杖对准二楼的客厅。
那只栗色头发的洋娃娃稳稳的落入了她的手中。
“我刚才想明白了。”凯瑟琳对格瑞说:“那个残暴的父亲为什么杀了母女二人却没杀哥哥。”
格瑞饶有兴致的看向她,等待下文。
“因为那个男孩一开始就不存在。”凯瑟琳说:“或许有这样一个男孩,但留在这栋房子里的绝对不是一个活人,他才是这个家里第一个死去的人。”
那个小床只是因为失去了主人,被当做杂物摆放在杂物间而已。
“我说的对吗?”凯瑟琳望着那片从努米背后蔓延而出的黑暗,“何蒙库鲁兹先生。”
一双红白分明的瞳孔于幕布般的黑色间张开。
“我的确曾从那个男孩的血肉中诞生。”沙哑的声音响起,“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祭品,他的意志力太坚强了,就算彻底死亡,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烙印,这很少见,当年的我不得不遵循他的意志,对那一任的契约对象阳奉阴违。”
“所以,是你创造了春日女神?”格瑞恍然大悟。
那是举罗马教会全部资源与近百年之力都无法完美达成的事情。
就凭一个蜗居于乡下鼓捣人造人炼金术的无名小卒,又怎么可能成功创造出一个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