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围着那枚银质十字架讨论,却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动静。
他们立刻走到大阳台上往下看。
只见那只和他们见过的小焦尸正扛着一把铁锹,在花园的圣母像边上挖地。
其他的孩子们排成一层又一层的圈子,将他护在身后,另一边,那些大人化成的焦尸们也不断的聚齐过来。
两方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不知道发生过什么让那些孩子们忽然间觉醒了,明白自己拥有联合起来对抗大人们的实力。
“他在挖哥哥的尸体。”西泽尔笃定的说:“虽然我们看不见,但那块位置曾经埋过那个男孩的尸体。”
只见那个小焦尸扔下手里的铁锹,跪坐在地,张着嘴大声的哭喊着,手臂呈一个环抱的姿势,其他孩子们也变得更加愤怒。
一转眼,小焦尸们就冲破了大焦尸们的包围圈。
他们如同失去理智的羊群一般将牧羊人踩踏。
楼梯那边传来混乱又响亮的脚步声,疯狂的羊群正往七层上去。
“那些火是孩子们放的?”亨利疑惑,“那他们自己为什么不跑?”
三人跟在那群小焦尸身后,回到了七楼楼梯间。
前方,孩子们与那些贵客们已经厮杀起来。
这些有身份的人和那些毫无准备的修道院修士、修女不一样,他们会随身携带防身物品和炼金道具,有一些人可能还是巫师,孩子们并不是他们的对手。
而其他反应过来的玫瑰修道院人员也在陆陆续续的赶到七层支援。
最后,所有的孩子们都被抓住,绑起来带进了那个高穹顶的大厅。
凯瑟琳三人也跟着进去。
他们看见罗马柱的中央,半圆弧的穹顶之下站着一个容貌迤逦的半裸金发男孩。
不是焦尸也不是半透明的幽灵,而是一个满身被金线缝合起来的男孩子。
他的脖子、四肢、腰腹还有膝盖都是被重新拼凑回来的。
这会儿,男孩空洞无神的双目正朝着门口看过来。
被他盯住的凯瑟琳头皮一阵发麻。
和努米那时的感觉完全不同,这个男孩拥有的力量与他散发出的恶意成正比。
他的状态介于恶灵与丧尸之间,并没有任何的自主意识,只剩下了杀戮的本能。
只见那个男孩轻轻挥手,整个大厅就被一圈黑色的火焰包围。
那火焰通体漆黑,凯瑟琳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热意,反而更像是何蒙库鲁兹每次出现时操控的那片黑暗,流动又黏稠的阴影。
那些被火焰沾染到的大焦尸们哀嚎着四处逃离,整栋建筑瞬间都被点着。
“快跑!别被那些火焰沾上!”西泽尔吼了一声,举起祖传圣剑指向那只怪物。
“你又想独自逞英雄。”凯瑟琳掏出魔杖,召来藤蔓将那些火焰挡在外侧,“不要小瞧别人。”
亨利也从怀里掏出一小瓶东西,他说:“我有圣水。”
“那么点,灭不了火。”西泽尔说。
“我不灭火,这个倒在身上能起点保护作用。”
说着,他拔下瓶盖就往凯瑟琳和西泽尔身上撒。
凯瑟琳猝不及防被浇了一脸,她转向亨利道:“谢谢,不过我用不着这个!”
她确实不需要这个,法师是远程职业。
随着凯瑟琳的一声召唤,七把银色匕首直冲那个男孩而去。
“七宗罪!”西泽尔回过头,颇为意外的看了凯瑟琳一眼,“你这是自己炼出来的?”
“废话!我还能有本事去梵蒂冈圣地偷圣器吗?”
在她的操控下,七把匕首朝着那个男孩每一处被缝合的地方扎。
只是对方动作敏捷,往往匕首一碰到皮肤,他就立刻跳开了。
“破绽!”西泽尔抓住时机,半俯着身顶着黑焰往前冲去。
他对亨利那瓶圣水的效果还挺信任,冲进黑焰的时候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进入火焰之中时,西泽尔稍微停滞了一下,但他很快恢复过来,到达了男孩的身边。
“亨利。”凯瑟琳回过头,将他们从二楼捡到的十字架交到弟弟手中,“会背圣经吗?”
亨利点了点头,“你想要听哪个语言版本的?”
“一百多年前,应该是法语。”她说:“我们战斗的时候,你就拿着十字架一直背,不要停!”
教廷的造物,被罗西教授叫做魔鬼之子,那用众所周知的神父们用来对付魔鬼的那套一定没错,不管有用没用,首先主打一个恶心对方。
凯瑟琳一面掩护西泽尔,一面观察着那个男孩的动作。
作为一只没有自主意识的黑暗生物,理应是无智商的,但他的速度与反应都太敏捷了,若只是肉体记忆,那在生前得训练了多少遍啊!
在他们攻击男孩的同时,那些小焦尸们已经挣扎着脱困,但他们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只能愣愣的站在原地。
作为同样被火焰焚烧的对象,他们应该站在凯瑟琳他们这边,但对方又是自己朝夕相处的伙伴,他们刚刚还是因为他的死而醒悟过来。
“哥哥。”那个与凯瑟琳他们交流过的小焦尸唤了一声。
这是他在百年无数次的轮回中,第一次有机会开口。
原本在认真对敌的男孩偏了一下头,然后就被西泽尔的剑刺穿了胸口。
随着亨利背诵的圣经,那枚刻着“圣女”字样的十字架表面的黑色慢慢褪去,变得越来越亮。
上面的光华甚至超过了围着男孩的七宗罪。
那个怪物男孩的脸上终于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他张开嘴,发出尖利的嚎叫。
在场三人脑子一痛。
铺天盖地的愤怒与绝望席卷而来。
凯瑟琳看见一个披着洁白长袍的人被绑在一个平台上,周围跪着一大批黑压压的人。
他们手中端着金杯,口中虔诚的念着祷告词。
十几根导管扎在那个白袍人身体各处的大动脉上,导管的另一端则通向那些人手中的杯子。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赐福。
这些跪着的大人物们认为,通过喝那些孩子的血,就能拥有他们的能力。
来自过去的投影,那个代替海伦去七层的男孩,就是这样被过度放血而死的。
不过,为什么他们没发现自己朝拜的对象变了?
每一个资助这里的贵族,应该都有选择特定的一个孩子才对,不可能将错就错。
七宗罪将那些用来缝合尸身的金线挑断,那个男孩终于像花园中的圣母像一样四散零落。
他无法说话,只是不甘的睁大眼睛,看向握着十字架的亨利那个方向。
“圣女大人说过,只要哥哥替她去这一次,下个礼拜日就会带我们逃跑。”小焦尸喃喃道:“刚才她告诉我们,哥哥被埋在了圣母像下。”
“是她把哥哥变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