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安柔偷偷瞥了谢逸之一眼,心中尚存一丝期待,盼着他能帮她说句话,哪怕只是一句缓和场面的安抚。
可她失望了,谢逸之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姜洛洛身上,连一个眼神都未曾施舍给她。
她咬紧牙关,指甲几乎掐入掌心,心中满是恼怒与不甘。
可如今众目睽睽,她再如何不愿,也只能低头认栽,语气僵硬道:“所有损坏之物,我照价赔偿。”
姜洛洛伸出纤细白皙的手,笑意不达眼底:“拿来吧,安柔郡主。”
卢安柔恶狠狠地瞪了姜洛洛一眼,从衣袖中取出两张银票,狠狠地拍到姜洛洛手心。
姜洛洛接过银票,冷声道:“郡主若有事,冲我来便是,别再动我的朋友。”
卢安柔咬紧牙关,一甩袖子,气呼呼地带着丫鬟匆匆离去。
等围观的百姓散去后,姜洛洛将银票递给萧云微,语气带着一丝歉意:“萧姐姐,都是因为我,才让你遭受无妄之灾,真是对不起。”
萧云微笑着接过银票,爽朗道:“你是我的妹妹,护着你是应该的。”
姐妹二人并肩而立,说笑着,倒把方才的风波抛诸脑后。
这时,一道轻咳声打破了她们的交谈。
二人一怔,同时抬头,才发现谢逸之仍站在一旁,眉梢微挑,似乎有些不满地望着姜洛洛。
萧云微瞬间反应过来,笑着打趣道:“瞧我这记性,今日店铺还得修整,便不留你们了,快回府吧。”
她识趣地推了推姜洛洛,做出送客的姿态。
姜洛洛微微一笑,也不推辞,随即与谢逸之登上马车,往逸王府驶去。
马车内,气氛似乎有些微妙。
谢逸之明显有些不悦,沉默地靠在车壁上,微微偏头,薄唇紧抿,眼神晦暗不明。
姜洛洛眨了眨眼,轻轻挪到他身旁,主动牵起他的手,眉眼弯弯,轻声道:“今日多谢王爷护着我。”
谢逸之微微一愣,原本沉沉的眉目顿时缓和下来,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丝弧度。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语气温柔而坚定:“洛洛是我的妻,我自当全力护你。”
姜洛洛靠在他怀里,唇角微扬,心中一片柔软。
有他在,真好。
马车内暖意融融,姜洛洛靠在柔软的垫子上,困意渐浓,不知不觉间,便沉沉睡去。
谢逸之低头看着怀中人儿,嘴角微微上扬,那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她微微嘟起的红唇,目光幽深。
真是个小妖精,连睡着了都这般勾人心魄。
正当他看得入神,车外传来墨阳的声音:“王爷,王妃,到了。”
谢逸之眸色一沉,冷冷道:“知道了。”
墨阳下意识摸了摸后脖颈,不知为何,背后竟生出一丝凉意。
姜洛洛听到声音,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神情还有些迷糊。
谢逸之伸手将她扶下马车,目光温柔。
刚一落地,容嬷嬷便快步上前,恭敬行礼:“拜见逸王、逸王妃。
太后娘娘有请王妃入宫。”
谢逸之眉头微蹙,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姜洛洛微微一怔,心中隐隐觉得不妙,但还是淡然应下:“好的,嬷嬷。”
谢逸之握住她的手,语气带着几分担忧:“我随你一同入宫。”
姜洛洛抬眸看向他,才发现他眼底浮着淡淡的青色,显然是连夜未眠。
她轻轻捏了捏他包扎着的手,语气柔和:“王爷昨夜未曾好好休息,还是回府好好歇息,太后娘娘那里,我能应付,叮当随我同去就可。”
谢逸之确实有些倦意,回府后也打算好好泡个热水澡,毕竟今晚美人在侧,他还得蓄足精神。
他沉吟片刻,终是点头:“好,那本王等你回来用晚膳。”说着,反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眼中带着几分不舍。
姜洛洛微微一笑,随着容嬷嬷一路朝慈宁宫而去。
慈宁宫内,杜太后已用过晚膳,端坐于首位,威严不减。
姜洛洛规规矩矩地行礼:“臣妇见过太后娘娘。”
杜太后抬眸看她一眼,直接开门见山:“姜洛洛,哀家有意让安柔郡主入逸王府为侧妃。”
姜洛洛心中一沉,指尖微微收紧。
果然不出所料,杜太后召见谢逸之,必然也是和此事有关。
下午萧凌川提及,杜太后收到了一封来自元华寺的密信。
姜洛洛如今已然明白,卢安柔对谢逸之心存执念是一回事,燕王想借此安插眼线,又是另一回事。
五年来,谢逸之暗中组建飞鹰军,如今更手握飞羽军,燕王若想登上皇位,最大的威胁不是谢齐玉,而是谢逸之。
他这步棋,倒是下得精妙。
一个女儿留在谢齐玉身边,一个女儿想塞进逸王府,里外两手抓,可谓心机深沉。
姜洛洛垂眸,心中思忖着应对之策,脸上却露出一丝犹豫,语气带着几分为难:“太后娘娘……”
她的脑海快速运转着。
若是直接拒绝,燕王迟早会想其他办法,换个更难对付的棋子。
倒不如先答应下来,麻痹他们,让他们以为自己已被拿捏。
正在思索间,杜太后冷冷开口,语气透着不耐:“姜洛洛,别以为哀家让你当了逸王妃,你就能在哀家面前摆谱。”
她朝容嬷嬷挥了挥手,后者立刻端上一只托盘,里面摆着一盏瓷白小盏,盏内的液体漆黑如墨,透着一股阴冷之意。
杜太后语气森然:“哀家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答应让安柔入府为侧妃,要么喝下这杯断肠散,每月来找哀家拿解药。”
姜洛洛心底骤然一沉。
又是皇权碾压,又是毫无回旋余地的逼迫。
她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棋子,在这些真正的权谋者面前,根本没有选择的资格。
她拧紧眉,目光坚定,缓缓开口:“太后娘娘,臣妇向来惜命,您也知晓,我与哥哥相依为命,世上只剩我们二人苟活。”
她微微一顿,似是无奈妥协:“既然太后娘娘有意,臣妇自当遵从,愿意让安柔郡主入府。”
杜太后听到这话,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今日,她这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现在,她可以向燕王交差了。
她眯了眯眼,又问道:“那逸王那边呢?”
姜洛洛敛眸,神情恭顺:“王爷那边,臣妇会想办法说服。”
杜太后满意地笑了:“果然,哀家没看错你。”
回府的路上,夜色寂静,寒风袭来,叮当忙把暖炉递到姜洛洛身旁,姜洛洛蜷缩在暖炉旁,心底却透着冰冷。
叮当知道自家小姐,这是遇到麻烦事了,她就在一旁静静陪着。
姜洛洛抱着膝盖,深深感受到,一旦身处棋局,便再无自主之权。
杜太后只需轻描淡写地摆出皇权,她便别无选择,甚至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她再一次体会到了作为炮灰的无力感。
在这权谋旋涡里,她就如同一只被人随意碾压的蝼蚁。
别人稍微动一动手指,她就可能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