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苦寒,战火连绵,他在刀光剑影中挣扎求生,日日提防敌军的围剿,却从未等来她哪怕一句问候。
哪怕一句……
“逸之,你还好吗?”
可惜,没有。
不仅如此,当他顶着满身血债与尸骨,拼命扩充军队,誓要打造一支属于自己的飞鹰军时,杜太后更是百般阻挠,理由冠冕堂皇。
“国库空虚,皇室艰难,本宫也是为了大齐江山着想。”
可笑。
国库空虚?
她口口声声为皇室考虑,可每月却要拨款元华寺焚香祈福,在流月阁品尝素斋,后宫生活,极度奢靡。
她一边享受着至高无上的尊荣,一边又冷眼看着他在战场上孤军奋战,生死由命。
这真的是他的亲生母亲吗?
她甚至连胡院判都不如,而胡院判和自己压根儿没有血缘关系。
杜太后目光冰冷,沉声道:“谢逸之,哀家就说,那安柔郡主一向乖巧懂事,怎会在入府之前做出那等伤风败俗之事?
原来,是你设下的毒计!”
她声音陡然拔高,手指直指谢逸之,怒斥道:“你如此心狠手辣,残暴嗜血,根本不配做哀家的儿子!
今日,哀家非要好好惩治你,让你长长记性!”
谢逸之闻言,唇角微勾,眸底的寒意却浓得仿佛能结冰。
他迈步上前,目光直视杜太后,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母后,敢问儿臣亲手押回大理寺的犯人,你们审了吗?”
杜太后面色不变,语气森然:“审?哀家需要审吗?”
她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谢逸之,语气满是不屑:“流月阁发生的事,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你这逸王的头衔压着他们,他们岂敢说真话?”
谢逸之闻言,目光微沉,眸中杀机涌动:“也就是说,母后并无证据,仅凭一封血书,便要给儿臣定罪?”
杜太后冷哼:“笑话!那血书是卢安柔亲笔所写,一条活生生的性命,还不够是证据吗?”
殿内众臣纷纷附和。
然而,谢逸之却忽然笑了,唇角微微勾起,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像是盘踞在暗处的猎鹰,终于锁定了自己的猎物。
他缓缓道:“好,既然母后如此笃定,那儿臣最后再问您一个问题。”
杜太后眉头微拧,似乎有些不耐烦:“说!”
谢逸之薄唇轻启,声音淡漠,话语却犹如锋利的刀锋,直直刺入杜太后的心脏,
“敢问太后娘娘,我是您的亲儿子吗?”
大殿之上,瞬间死寂。
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
杜太后的神色依旧从容,仿佛未曾受到半点影响。
然而她眼底那一抹转瞬即逝的慌乱,还是被谢逸之敏锐地捕捉到了。
*
几个时辰前,姚诗雨借着收拾母亲遗物的由头,独自前往元华寺。
她必须得亲自走这一趟。
这一世,她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
她分明按照前世的轨迹,将消息一封封送往元华寺,可直到现在,燕王那边却毫无动静。
难道她传出去的消息一个都没送到,姚诗雨无法容忍这个变数。
于是,她孤注一掷,亲自来见燕王。
到了元华寺,她直接亮明身份,“我是顾博远的妻子。”
果然,顾博远的名头,很好用。
她被带到佛殿内,一个头戴面具的瘦高身影,手持木鱼,端坐在蒲团之上,沉稳的敲击着木鱼。
燕王,姚诗雨望着眼前这个熟悉的男人,心底微微一沉。
这一世,她不愿再重蹈覆辙。
她太清楚燕王的性情,他冷酷无情,城府极深,每一步都算计得天衣无缝,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当作棋子。
上一世,燕王为了笼络顾博远,多次派人游说,可顾博远忠心于大齐,油盐不进。
最后燕王换了法子,从她这里入手,一来二去,她和燕王熟了,姚诗雨的野心膨胀,她不满足于当一个将军夫人,她想要更多,于是她委身于燕王。
姚诗雨多次苦口婆心的劝说顾博远谋反,可是顾博远一根筋,根本听不进去劝,最后姚诗雨手刃了顾博远,拿了飞羽军兵符,把飞羽军拱手送给了燕王。
燕王凭借强有力的军队实力,给手中并无军队的谢逸之致命一击。
谢齐玉死后,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后党纷纷跪在元华寺的大殿前,恭请燕王即位。
他如愿登上那把龙椅,封她为皇后。
姚诗雨终于成了天下女子都仰望的后宫之主,就连杜太后都被她踩在脚下。
可就在册封大典那日,谢逸之又冒了出来,揭穿了顾博远的身世。
姚诗雨看着燕王暴怒至极,亲手一箭射穿她的心口,目光冷漠。
姚诗雨爱顾博远,但她更爱权势。
可笑的是,她为了皇后之位,不惜亲手杀了那个最爱她的男人,可最终,她连皇后的凤冠都没捂热,便成了枯骨。
这一世,她要重来一次,扭转乾坤,让顾博远登上太子之位。
燕王终究会死,他膝下无子,顾博远早晚会继承皇位,而她只需安安稳稳地做他的太子妃,便一切水到渠成。
她不会再像上一世那般愚蠢,她要换个方式登上巅峰。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忐忑,抬眸直视燕王唤道,
“儿媳,见过父亲。”
“……”
木鱼声,倏然一滞。
燕王指尖微微一顿,手里的木鱼敲了一半,愣是停在了半空。
他侧眸盯着姚诗雨,眸光幽深,“你母亲都告诉你了?”
姚诗雨心头一跳。
果然!
原来问题的关键在这里。
燕王早就秘密调查自己的亲生骨肉,甚至已经和顾夫人相认了!
怪不得她传出去的消息,燕王一直没有回复。
姚诗雨飞快思索,瞬间明白了事情的症结所在。
她不动声色,故作平静地颔首,“是的,父亲。”
她顿了顿,声音放缓,“夫君不便前来,是母亲特意让我来的。”
她的话,成功让燕王的目光深了一寸。
姚诗雨缓缓垂下眼帘,嘴角微微勾起。
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