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只片刻之后,杜太后便已调整好情绪,脸上的神色缓缓缓和下来。
她轻叹一声,语气温和了几分:“皇上这么说,兴许还真是哀家弄错了。”
下一瞬,她迈步向谢逸之走去,走到近前,她脸上已换上了温和又带着几分歉意的笑容。
她抬手,似是要拉住谢逸之的手,语气柔和得仿佛方才的咄咄逼人从未存在过。
“皇儿啊,哀家误会你了。”
谢逸之站在原地,未曾避开,也未曾回应,只是微微眯起眼,冷冷地看着她。
姜洛洛看着杜太后这丝滑的变脸,这,这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杜太后啊杜太后,若她没有几分手段,又怎能在宫斗中生存下来,稳坐后宫之主的位置。
“既然这是一场误会,那哀家收回刚刚说的话。”杜太后脸上竟然有了许久不存在的笑容。
当然她还不忘记自己最后的发号施令,她又转头看着谢齐玉,“你可得好好查查,安柔郡主死得蹊跷,务必要查出原因,切莫要让人误会了你的皇弟。”
谢齐玉嘴巴抽了抽,她这位母后出尔反尔的做派,他已经领教过多次,可他能怎么办,大齐从先帝开始,便以孝治天下,这是他的亲生母亲,他也找不到解决的好方法。
不过前些日子,谢逸之和他说了杜太后和燕王的事,本来他是不信的,两人一个在皇宫,一个在元华寺,根本没有任何交集,怎会勾搭在了一起。
可经过这一次的试探,卢安柔是燕王的女儿,卢安柔死了,燕王这个做父亲的都不着急,而杜太后却急吼吼的让太后党,起奏谢逸之,还把卢安柔的死因安在谢逸之身上。
这几年谢逸之在漠北打造了飞鹰军,又拿到了云川飞羽军的兵符,可以说羽翼渐长,挡了那秃驴老和尚的路。
所以从云川回京城之时,才会有了对谢逸之的暗杀,而暗杀时候,使用的是带脊双刃箭,那秃驴老和尚还真是机关算尽,想要借此来,离间他们兄弟二人的关系。
这些日子,谢齐玉已经暗中让萧凌川四处调查,那流云阁每月入皇宫给杜太后做素宴的厨师就是他们的联络人,而每月去云华寺上香拜佛,就是他们二人密会的最好掩护。
谢齐玉的脸上不由得慢慢露出一抹冷笑,士可忍,孰不可忍,忍让了这么多年,他该是用这条残命来发起攻击的时候。
杜太后想要把大齐江山拱手让给燕王那只老秃驴,这绝无可能。
正如弟妹歌里所唱,“战吗?战啊,以那最卑微的梦,致那黑夜中的呜咽与怒吼,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那母后回去好生歇着,朝堂之事自有朕会处理,以后还望母后好好在后宫颐养天年。”谢齐玉说得冷硬,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绝地反击,也是他觉醒的开始。
颤抖吧,老秃驴!
杜太后笑容僵在脸上,谢齐玉今日不停的在她雷区蹦跶,可当下是她理亏,她又不好发作。
她灵机一动,扶着脑袋,眉头也开始紧皱起来,虚弱道,“哎哟,哀家突然觉得头疼的紧,想要回去歇着了,此事皇帝你自行处置。”
说着丫鬟嬷嬷们赶紧上前来扶住杜太后,一群人逃也似的离开了大殿。
到了这会儿,那群大臣还在跪着,他们年岁已高,寒冬腊月的,现在真是跪得,骨头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可偏偏谢齐玉硬是不发话让他们起来,谢齐玉悠然的回了御座,轻飘飘吩咐一声,“看茶。”
很快有太监把茶点端了上来,谢齐玉端起茶盏,神色悠然的吹了吹茶面。
他热情地招呼道,“弟妹,逸之,快快快,过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谢逸之和姜洛洛笑着对视一眼,走上前去落座。
谢齐玉全然不顾那些跪着大臣的死活,像是在自家小院一样,无拘无束的开始招待起,谢逸之和姜洛洛。
几个大臣面面相觑,心里叫苦不迭,杜太后灰溜溜夹着尾巴溜走了,而他们还要在这里受罪,大冬天的,可真是让人吃不消。
终于有大臣熬不住,开口问道,“皇上……”
谢齐玉眼神冰冷,冷冷瞄了过去,“怎的,爱卿可是有意见?”
那大臣瑟缩一下,却还是硬着头皮问道,“皇上,逸王妃如此兴师动众,带了这么一大群人前来,这难道是要围攻大殿吗?”
谢齐玉冷笑一声,淡淡道,,“今日,朕就让你们心服口服。”
说着他放下茶盏,语气温和得生怕吓着姜洛洛一般,“弟妹,展开说说,好让朕的大臣们开开眼。”
姜洛洛喝了一口热茶,把茶盏轻轻放下,她微微一笑,“是,皇上。”
随后她转头吩咐叮当,“把翠柳和其余人全部带上来。”
这时门外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那些大臣纷纷转头看去。
他们当中有的是丫鬟装扮,有的是小厮装扮,有的走路跌跌撞撞,有的手脚都不是很灵便,有的脸上挂满了伤疤,宛若残疾。
众人齐齐跪下,为首的翠柳抬头,声音颤抖又清晰地道:“臣女愿向皇上禀明,卢安柔郡主生前罪行累累!”
她一五一十的讲述了卢安柔在赏花宴上要算计谢逸之的事,和那日卢安柔和小厮行苟且之事被杜太后和逸王夫妇撞破。
紧接着每个小厮丫鬟,有的撩起衣袖,有的撩起裤腿,纷纷展露了身上的伤痕。
“请皇上为我们做主,我们在郡主府干活期间。
安柔郡主稍有不顺,就会拿我们当活靶子练箭,有时候也会直接拿皮鞭抽打我们,
而有时候是直接用开水烫在我们身上,郡主府被打死的小厮丫鬟,都被直接扔到乱葬岗。
好在我们这些人福大命大,留了一命,却也落下,终身残疾,逸王妃心善,给我们安排了伙计,我们才能在京城中存活下来。”
几人说着,有的甚至已经痛哭起来,在遇到姜洛洛之前,从未有人替他们做过主,也没有人帮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