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梁晁突然问:“我最近听闻老三在青峡县露面了,你对此事有所了解吗?”
吴兴回道:“此事千真万确,我已派人手调查了。据所得情报,已经确定薛明那厮投到青龙寨。”
原本,梁晁和吴兴还有一个结拜的兄弟,名叫薛明。
十年前,他们三人抢劫了一名致仕返乡的官员,获得了白银数万两。
然而,在分赃之际,梁晁与吴兴却出其不意地对薛明发起了偷袭。
尽管薛明武艺高强,但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他仍是不敌二人的联手攻击,最后只能重伤而逃。
梁晁听后当即说道:“你立即前往青龙寨,设法让他们内讧,无论如何都要除掉薛明。”
吴兴提醒道:“青龙寨的寨主杨光是个极其精明的人,想要挑拨他们恐怕不易,除非我们能提供足够诱人的利益。”
梁晁面露阴狠之色,说道:“告诉杨光,只要他杀了薛明,我就允许他下山洗劫一个村子。”
半个时辰之后,吴兴离开了梁宅,踏上了前往青龙寨的路途。
而梁晁则随手丢弃了手中的茶筅,命人取来他惯用的大刀。
他独自站在宽阔的院落中,仅着一件单薄的外衣,舞动着手中的利刃,身姿矫健,如行云流水般自如。
一般人都以为,梁晁是县令的应声虫。
然而,在梁晁的心中,县令只不过是一面旗,一面可以扯虎皮大旗。他利用这面大旗,可以为自己谋取更大的权力和地位。
他之前对吴兴所说的话,半真半假,其中夹杂着他的个人野心。
他真正的计划是,先除掉他最为忌惮的仇人薛明,然后等待县令离任。
届时,他将顺势掌控县衙的吏员,收纳那些听话的吏员,不听话的全都换掉。
到了那一天,他梁晁将成为青峡县真正的主宰。
青龙寨既是匪窝,又是村寨。
这里,除了部分专业的山匪外,其他人都是兼职,他们在闲暇之余还需忙于田间劳作,维持生计。
从西沟村逃走的高龙,此时也投奔到了青龙寨。
然而,他并未如愿成为专职的山匪,反而被指派去开垦荒地。
每个新加入的山匪,他们都会被安排去开垦荒地,并且种出的粮食还需要向寨主交税。
同时,寨主也会提供种子和耕牛等必要的农具。
这个寨子,已经形成了一个具有地盘、基本生产能力和税收功能的自足体系。
然而,仅仅干了两天,高龙就开始后悔了。
他曾幻想过,一旦加入山寨,就能过上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秤分金的潇洒生活,从此无人敢欺。
但现实却是,他成了一个农民,需要亲自开垦荒地,这段时间的劳作已经让他疲惫不堪。
这日清晨,高龙肩扛锄头,正欲前往田间辛勤劳作,恰在寨门外偶遇一位身着锦衣华服的中年人。
趁着田间劳作的间隙,高龙匆匆跑向自己的小头目,好奇地问道:“今早我瞧见一个大财主,他怎会来咱们寨子?”
小头目闻言,笑道:“那可是县里吴大财主的管家吴忠,咱们寨子里茶叶,全都是卖给他。毕竟,正经的茶商可没胆量来这儿收茶。我猜,他这次来访多半也是为了收购新茶。”
青龙寨并没有什么聚义堂,只有一个议事厅。
议事厅内,九把交椅一字排开,彰显着权威与地位。
与寻常盗匪不同,这里的头领们并不以“几当家”相称,而是沿用了家中兄弟的排行方式,亲切地称呼为大哥、二哥、三哥等。
而位居首位的大哥,便是青龙寨的寨主——杨光。
他曾是山下一个普通的猎户,因无法承受沉重的赋税,毅然带领全家人逃入深山。
后来,他索性召集了一众山中逃户,在青龙山立了这青龙寨。
官府曾多次尝试围剿青龙寨,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只能将矛头转向山下的农民,拿他们出气。
这样的做法反而逼迫更多山下的农民逃入深山,寻求青龙寨的庇护。
随着人数的增多,青龙寨的势力日益壮大。
他们在险峻的山岭上修筑了坚固的寨墙,并将周边的土地分配给农民们开垦。
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青龙寨逐渐演变成了现在的规模。杨光不仅是这里的匪首,还成为了拥有大片土地的地主。
青龙寨凭借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易守难攻,使得历任知县都对其束手无策,最终只能选择视而不见,默认了这股山匪的存在。
此刻,在议事大厅内,气氛有些紧张。
吴忠面露难色,摆出一副无能为力的姿态,“今年茶叶大丰收,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这样做啊!”
坐在第三席位的杨明,是寨主杨光的亲生弟弟,他专门负责山寨对外商贸,他闻言不禁冷笑:“你们每年都想占我们便宜,别再用这种老套的说辞来搪塞我们了!”
而薛明虽是个外来者,却坐在第二席位上,他专门负责传授武艺给山匪们,同时也是下山劫掠的先锋。
只见他怒气冲冲地威胁道:“如果你们再这样无理压价,我明天就率领人马攻入县城,让你们这些人好看!”
吴忠听后只是报以一声冷笑,“今年蜀中地区的茶叶收成特别好,各地的茶叶价格都在下滑。我们不得不降价,但我可以做出让步,一等茶75文一斤,二等茶45文一斤,三等茶35文一斤,如何?”
杨明对这个新价格还算满意,他微微向自己的大哥点头示意。
一直保持沉默的寨主杨光终于打破了僵局,他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吴管家,你今天辛苦了,晚上不用着急回去,留下来我们好好喝几杯,如何?”
吴忠听后,拱手作答:“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杨寨主的盛情款待了。”
随着夕阳的余晖渐渐褪去,青龙寨变得热闹非凡。
寨中的九位当家依次向吴忠敬酒,气氛热烈而欢快。直到夜深人静,快近子时,吴忠终于不胜酒力,被人搀扶着离开了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