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都的天气迅速回暖,再也没有下过雪,每日里晴空万里,人们身上的棉袍已然不合时宜,纷纷换上了轻薄的春衫。
今天,林峰出现在了为高鹏一家送行的人群中。
他打算在送别高鹏一家之后,便打算离开蜀都,返回青峡县。
这个春天,蜀都一滴雨都未落下,农夫们犁好的田地始终无法下种,田野里一片荒芜。
锦江的水位也降到了极点,江面上乱石裸露,往日轻易取水的翻车如今只能悬在半空。
农夫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能从乱石中挖出沟渠,引来江水,但即使加长翻车,辛苦一天也只能浇灌出有限的土地。
旱灾已经迫在眉睫,人们忧心忡忡。
回想起冬日里的大雪,原本能为土壤带来湿度,可惜在骄阳炙烤下,早已消失殆尽,如今一锹挖下去,连一点湿土都看不到。
粮商们再次趁机抬高粮价,百姓们的生活更加艰难。
与此同时,林家的桑田也急需水源,嫩绿的桑叶正蓬勃生长,家里的蚕宝宝已经孵化出来,大伯母她们已经开始采摘桑叶了。
路边站着一位中年人,他也是来送行的。他看着林峰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漠然,随口问道:“刚才那个少年人是谁家子侄?”
有人回答道:“他叫林峰,是高大人的弟子。去年因为献马有功,被朝廷封为宣节校尉。”
中年人闻言点点头,若有所思。
由于靠近浣花溪,林家新购的桑田地里迅速挖出了三口井。
然而,这些井水仍不足以灌溉整片桑田。
于是,周大牛等人依照林峰的指点,另行选址又掘了七口井。
使用辘轳绞水效率极低,林峰回忆前世的水泵抽水方式,但现实条件所限,只能借助翻车进行昼夜不停的绞水工作,这项任务极为繁重,林家所有男丁都投入其中。
每天劳作归来,林峰都感到筋疲力尽,仿佛浑身骨架都已散架。
经过整整十天的艰苦努力,桑田终于得以全面灌溉。此刻,林峰望着自家郁郁葱葱的桑田,再瞥见邻家枯黄的桑叶,内心充满了成就感。
林峰终于摆脱了踩翻车的苦差事。因为,周大牛等人每天只需踩上两个时辰,就能确保水池储满水。
待桑田需要灌溉时,只需挖开堤坝即可。
周大牛指着井中清澈的井水对林峰说:“村长,有了这十口旺井,这两百多亩桑田简直可以传给子孙万代,这可是无价之宝啊!”
林峰学着周大牛的样子,摘下一片桑叶放入口中,说道:“你手里也攒了不少钱了。现在恰逢灾年,要不你们也在附近买些桑田吧。既然你这么为子孙着想,那就付诸行动吧。钱不够的话,去找老丁拿,我会给他打招呼的。”
周大牛笑道:“跟着村长,总能给子孙留下丰厚的家业。区区几亩桑田算不了什么。等哪天有机会去了京城再置办家业也不迟。”
林峰却摇头道:“若想置办家业,蜀都便是最佳选择。京城那地方只适合大捞一笔后便离开,因此我不建议在那里安家置业。”
周大牛疑惑地问道:“人人都渴望在京城置业,为何村长却偏偏不愿将家业安在那里呢?”
林峰笑着解释道:“我来告诉你一个道理吧。任何穷奢极欲、繁华至极的城市最终都将走向毁灭,无一例外。无论是咸阳、洛阳还是长安,它们都曾辉煌一时,但最终都难免衰败的命运。就连我们眼前的这座蜀都,当年修建得花团锦簇、宫殿巍峨,如今那些宏伟建筑又何在呢?还不是被人拆除了。”
“虽然我们自己居住在京城或许无大碍,但将家业安置于此,恐怕会为子孙后代埋下隐患。财富固然诱人,但有些事情,既然明知不可为,便应从一开始就避免涉足。”
“蜀都沃野千里,四面被群山环抱,地势易守难攻,无疑是更为理想的置业之地。倘若蜀都发生变故,子孙们还能退守华夏村,寻得一方安宁。因此,现在考虑购置桑田,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
“近日,我听闻朝廷为了稳住西北的西凉国,已在雁门关外设立了“关市”。交易的商品已从食盐扩展至丝绸、茶叶等。尽管铁器仍在禁止之列,但我觉得其中蕴藏的巨大商机。所以,我打算在明年的游学时,亲自前往一探究竟。毕竟,我们生产了如此多的丝绸和茶叶,总得为它们找到销路,不是吗?”
周大牛听闻我有意涉足边贸,顿时喜形于色,兴奋地对我说:“村长,您要是开展边贸,咱们家岂不是又能大赚一笔了!”
林峰找了块干净地儿坐下,对周大牛说:“这次可不会像跟西戎交易那样发大财了。”
“为啥?您以前不是说那些野人都挺傻的吗?”他疑惑地问。
“西凉可不一样。那里已经形成了相对完善的政权,而且长期与汉人交往,现在已经和我们汉人差不多了。”林峰解释道。
之前因为与高鹏的原因,林峰得以窥见诸多以往难以触及的事物,例如那封朝廷与西凉互市的机密信函。
高鹏对此并不吝啬,大方地让林峰一阅。当林峰提出想要前往“关市”去赚点钱时,高鹏怀着浓厚的兴趣,他很想知道林峰打算如何向糊弄西戎人一样,糊弄西凉人。
灾年里的食物确实乏善可陈。
今年大旱,韭菜都长得短小,油菜更是难觅踪影。许多人都盼着榆钱能解解馋,可这该死的日头把榆树晒得半死,榆钱至今也没长出来。
浣花溪已经干涸,小河底部变成了一个个小水塘。
这些水塘里挤满了鱼和泥鳅,偶尔还能发现黄鳝之类的。已彻底成了孩子们的乐园。
他们满心期待着能吃到鱼,却没注意到父母脸上的愁容。眼看三月将至,若再不下雨,今年的稻谷恐怕就种不成了。
林峰觉得自己已经尽力做了该做的事。
至于拯救天下百姓这样的重任,他自知力不能及,那应该是皇帝的责任。而拯救蜀都,则应是益州刺史和蜀都太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