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看着那个铁甲人在人群中左劈右砍,所向披靡,心急如焚。他手中的强弩一矢三发,迎面向那绿衣女子射去。
女子勉强躲开两支弩箭,第三支弩箭却牢牢钉在她的腰肋处,顿时大股鲜血飙出。
林峰的弩矢全是经过改装的三棱刺,最适合放血。可那女子似乎感觉不到疼痛,闷哼一声,继续向林峰冲来。
刘十咬牙挥刀迎了上去,没想到这女子极为凶悍,短时间内竟难分胜负。
林峰宛如一头蛰伏待猎的雄狮,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悄然游弋。
那铁甲人如同一座难以逾越的壁垒,横亘在洞口,致使从山洞里涌出的盗匪愈发密集。
熊大圆睁双目,怒目圆睁间一口气点燃了四根竹管,待药捻子即将燃尽,他猛地发出一声暴喝,将竹管狠狠扔进洞里。
熊大无暇顾及战果,趁着铁甲人正与敌人殊死拼杀的间隙,他纵身一跃,如灵猴般趴在铁甲人的背后,迅速将一枚竹筒插在铁甲人后背的丝绦之上,点燃之后敏捷地跳了下来。
然而,还未等他站稳脚跟,铁甲人猛地一记后踹,熊大顿时如滚地葫芦般摔了出去。
就在这时,山洞口接连传来四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这狭窄逼仄的空间内,火药的威力被无限放大,残肢断臂如血雨般四处飞溅。
所有军卒望着铁甲人背上那冒着火花的火药管子,惊恐地连连后退,谁也不敢靠近,生怕被那肆虐的火药波及。
宋辅卿瞪大双眼,手指着铁甲人背上冒火的竹筒,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在地上疯狂翻滚,妄图冲过去帮自己的兄弟解除这致命的危险。
铁甲人也慌乱地抛掉手中的斩马刀,两只粗壮的手臂不停地朝着后背抓去,可由于身着厚重的步人甲,无论他如何努力,都够不到后背上的东西,只能在原地徒劳地蹦跳,期望能将那危险的玩意儿抖落。
林峰对宋老二这如案板上待宰的鱼肉般的处境毫不在意。
在刘十奋力击退绿衣女子的疯狂进攻后,林峰目光一凛,手中的强弩瞬间射出,如骤雨般的弩矢铺天盖地地朝着绿衣女子倾泻而去。
无论绿衣女子如何灵活躲闪、奋力格挡,弩矢入肉的“噗噗”声仍不绝于耳。
恰在此时,赵老二背后的火药轰然炸响,那绿衣女子身中十几枚弩箭,惨叫一声,仰面朝天重重地倒在地上。
山泉的水如灵动的银蛇,“哗哗”地流淌进山洞,再过半个时辰,便该往里面倾倒火油了。
战局发展到此刻,已基本尘埃落定,五十石火油一旦燃起熊熊大火,就算宋老三有天大的本事,也注定无力回天。
血雾弥漫间,再无人影自洞窟中仓皇窜出。
罗谷踉跄着自后山奔回,褴褛衣衫浸透暗红血渍,喘息着向林峰禀报:“后路已断,后洞炸塌时震落三块山岩。”
话音未落,他忽觉喉头哽住,皆因山洞口死了一地的十八师兄弟。
林峰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指节因过度用力泛白,不过瞬息之间,宋老二竟让十八师折损至此,这悍匪当真担得起。
然此刻非感怀时,林峰猛然挥手:“倒猛火油!”
霎时黑亮油液如毒蛇吐信,顺着山泉的裂隙蜿蜒而入。
“我二弟死了,我落在你的手里,白莲教的那个婆娘也死了,不要把事情做绝,就算龙牙峰完蛋了,金鞭峰尚有三千儿郎,他日必教尔等血债血偿!”
林峰将耳廓贴近岩壁,听着洞内渐起的骚乱,转头对刘十使个眼色。刘十当即扯开嗓门:“投降者生!负隅顽抗者死!”
待诸事安排妥当,林峰径直踱至宋辅卿身侧,靴尖碾碎半片碎石,“宋大当家,令弟身手确属罕见。”
林峰俯身时铁甲鳞片摩擦作响,“可你说那绿衫女子是白莲圣女?三十余岁的村妇,发间插着生锈铜簪,这般货色也配称圣女?”
林峰冷笑声中短剑出鞘,寒芒直抵对方齿间:“她此刻定在洞内扮作民女,想趁乱蒙混,你说是不是?”
剑锋绞动间,宋辅卿喉间迸出非人的呜咽,额角反复撞击青石,直至再度昏厥。
林峰环顾满地狼藉,面部的肌肉都在抽搐,自己还是太轻敌了,他仰头望向腾起的黑烟,那正是进攻金鞭峰的信号。
油纸伞下,谯孟端坐如古佛,唯有眼皮细微颤动泄露心绪。
此役胜负系于林峰一身,若龙牙峰失手,金鞭峰便成孤棋。他瞥见糜鲁在五步外来回踱步,这益州军统领面色铁青,数次欲言又止,既怕林峰功败垂成他的后路被断,又惧其得胜后要强攻险峰,两难之境令这位沙场宿将如困龙之蛰。
正当糜鲁几欲谏言时,前阵忽起喧哗。两名士卒架着浑身泥污的狗子踉跄走到谯孟面前。
只见狗子喘如破风箱:“禀大人!后洞已毁,前洞封死,将主正引山泉灌穴!宋氏兄弟一擒一斩,只是...”狗子咽下带血的唾沫,“宋辅卿说白莲圣女尚在洞中,将主欲诱捕活口,只是...”
谯孟猛地起身,油纸伞应声而倒,“只是什么?”
“只是半个时辰已过,将主说...说若再无进展,即刻纵火焚山!”
谯孟那如墨笔勾勒的双眉缓缓舒展,眸光如寒星般转向龙牙峰方向。
不仅是他,糜鲁亦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凝望着龙牙峰,宋氏兄弟一擒一斩?这等战果简直如天方夜谭!
正当众人满腹狐疑之际,龙牙峰巅忽起滚滚浓烟,墨色烟柱自嶙峋岩缝间喷涌而出,扶摇直上九霄。
谯孟古铜色的面庞霎时涨得通红,声若洪钟地喝令糜鲁:“林峰既已得手,且看你益州儿郎的手段!若连山匪杂兵都不如——”他猛地挥动令旗,寒光掠过众人惊惶的面庞,“趁早卸甲归田种地去!”
糜鲁喉结剧烈滚动,强自咽下涌至舌尖的惊惶,单膝跪地抱拳领命。待起身时,这位益州步军统领已面色如铁,大步流星迈向阵前。
此刻他深知,麾下将士除却拼死血战,再无第二条生路可走。山风裹挟着焦糊之气扑面而来,将这场生死博弈的肃杀之气推向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