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达康坐在赵东来的办公椅上,翘着二郎腿,一把飘逸杯从不离手。
看着坐在对面的赵东来,李达康感觉良好。
他以为自己能到下属的办公室,来亲自听取汇报就已经足够亲民了。
但是对于赵东来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冒犯。
我可以到你的办公室站着汇报工作,但你坐在我的位子上就是让我不爽。
因为那是自己的私人领地。
于是,两个人这种模糊的边际感,就让这次对话诡异无比。
“东来啊,3.21大风厂事件,我怎么总感觉这件事不对劲?”
不对劲?对劲才有鬼呢!
赵东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李达康是来兴师问罪的,这合理,也不合理。
毕竟起因是自己伪造的假协议,但是结果是好的啊!
顺势解决了大风厂的股权问题。
所以,赵东来开始兜圈子。
“李书记,事件以日期命名是有官方标准的,咱们贸然说出3.21大风厂事件,是不是不太合适啊?何况一般情况下都是社会性的灾难事件才被冠以这样的命名,这件事我反而倒觉得是件好事,这么说不合适”。
李达康用玩味眼神看着赵东来。
这家伙是话中有话啊?
我堂堂京州市w书记,用得着你一个公安局长教我做事?
官方?难道自己还不够官方?
不对,这小子是在点自己。
要知道沙书记可是亲自到了到场,自己拍板定性还真有不太合适。
李达康耷拉着眼皮,眼中露出极大的不爽。
本来是就是想单纯的复盘一下这件事,毕竟疑点太多。
但是赵东来这么一搞,反而打乱了自己的节奏。
你点我?我还没点你呢!
“赵局长,我感觉不对劲的地方就是这件事的起因……”
“李书记,关于事件的起因,我当时已经向沙书记解释过了,救人心切,再说这件事不也完美的解决了吗?”
赵东来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露出一副笑脸试图缓解。
“东来,我感觉不对劲,据我了解,出事前咱们光明分局出过警啊,就是要抓带头的那个郑胜利,这件事你了解吗?”
赵东来当然了解了。
他不但知道这些,甚至还知道当时出警的缘由就是省厅值班室的一个电话。
而恰好当天就是陈正泽在值班。
而自己为了调查枪弹,毫无防备的把假协议的信息告诉了陈正泽。
这一圈下来,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赵东来紧张了,开始疯狂揣摩李达康的意图。
怪不得一上来就是兴师问罪的架势,原来是早有准备。
一句一个不对劲,这是看自己不对劲了!
赵东来鬼眼一转。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的态势。
这就是自己还能不能坐的上祁同伟的公安厅长。
如果祁同伟被沙书记拿下,这个空位置自己再合适不过。
只需要李达康的举荐,应该就没有问题。
莫不是祁同伟在3.21扭转了战局,沙书记因此改变了态度,这样公安厅长就空不出来,李达康就以为自己不再需要他了?
李达康对权力是很敏感的,这个逻辑说的通。
所以今天的李达康就是故意找茬,试图拿捏自己。
当然,自己能做到这个位置,靠的就是左右逢源的圆滑。
行,你想拿捏就拿捏,但是责任肯定要推的一干二净。
“李书记,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当时我为了查无名枪弹的事,还到省厅找了他们的装备科长,当时这个科长就在值班室值班,我在想是不是他走漏了什么风声,才误导光明分局去找郑胜利的麻烦?”
李达康抬眼看了一眼赵东来,这说的还像人话,跟你说事呢,就好好说事!
“那个装备科长叫什么名字?”
“陈正泽!”
“陈正泽?”李达康一边吹着茶叶沫,一边思考,“这个名字怎么好像在哪见过?”
“李书记,您还记得当时那份简报吧?省厅安排我们学习了,这个陈正泽就是简报的拟稿人”。
赵东来把陈正泽抛出来,成功的吸引了李达康的注意力。
“怪不得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对劲,就是忽略了这么个小角色!”李达康悻悻的说道。
“李书记,这陈正泽肯定就是个跑腿的,我之前调查了一番,这小子就是靠吹吹捧捧上去的,当着科室那么多人的面,把程度拍得那叫一个舒服!”
“程度?就是光明分局以前那个局长吧?这小子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李达康骂道。
“对对对!就是他!现在他可是祁同伟的大内主管,所以,这个陈正泽就是跟了程度,自然也得听祁同伟调遣!”
“东来,那你对祁同伟怎么看?”
完了~
绕了一圈,又绕回这个敏感的问题。
赵东来很清楚,这个时候绝对不可以评价祁同伟,万一哪句话说错了,李达康当时的“哭坟”评价可不是说收回就收回的。
“李书记,人家是厅长,好歹也是我的上级,不好随便评价!”赵东来笑呵呵的说道。
“东来啊!我感觉你今天很不对劲!”李达康意味深长的说道。
“没……没……李书记您多心了!”
“我多心了吗?我让你办的事你办了吗?”
“李书记,您的指示我都是第一时间落实的!都办了!”
“那我让你开枪手表彰大会的事,怎么一直没汇报?”
赵东来立刻收回了刚才的笑容。
绕来绕去,两个人终于碰触到了问题的核心。
李达康老说感觉不对劲,这才是最大的不对劲吧?
枪手的问题虽然还没查清,但是两人都怀疑到了一个人,那就是——祁同伟。
这都过去三天了,就算是祁同伟,是不是也该出面承认了?
李达康看穿了赵东来的想法,直接问道:“你是不是也怀疑是祁同伟干的?”
赵东来:“现在是不是祁同伟干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您刚才问我的问题,咱们这表彰大会是不是非开不可?难道沙书记有指示?”
李达康的眼神开始游离,“沙书记倒没明说,但是我总感觉他是想开”。
“那您问问沙书记不就完了?”
“你说的轻松,没查清楚我怎么问?”
完了,两头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