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几人都用了些点心后,贾瑛也笑着说道:“说的倒也没错,晴雯你且和我去房里把书箱收拾一下,回来也乏了,一会便用饭吧。”
云蓝和碧萧也点了点头,将桌子擦拭干净后回道:“二爷放心,早就吩咐后边安排下了。”
随即两人便准备去传饭,于是提着两个食盒朝后厨方向走去。
贾家众人一天一般只用两顿正餐,分别在巳时和申时,古礼称为“饔食”和“飨食”。
“饔”指早饭,“飧”指晚饭,如《孟子·滕文公上》便有记载:“贤者与民并耕而食,饔飧而治”。
也就是上午的九点和下午的三点左右,这两顿是固定的用餐时间,过了点只能靠自己院子里单独开小灶了。
而其他时间若是饿了可以用点心来充饥,大多数会安排在晌午这个时间。
通常会有丫头端上一些精巧吃食,例如藕粉糕、鹅油卷这类的,量都不会太大,主要是用来补充一点体力。
当初刘姥姥进大观园之时,隔三差五便会有丫头婆子给贾母送来一些点心吃食,吃完后贾母等人还要去栊翠庵接着用下午茶。
而众人在睡前一般不会吃太多的东西,顶多喝一些甜汤茶水。
像怡红院夜宴、中秋节赏月这等聚会虽说在晚间,但众人也主要是在喝酒行乐。
这种属于宴饮,不算正餐里面,所以桌上也会有些菜肴,但一般不会安排主食。
云水轩里算上贾瑛一共才主仆四人,倒也没什么大事要他操心。
加上院里晴雯几个都是手脚麻利的,因此平日里也没什么繁杂琐事打扰贾瑛,吃饭更是如此了。
贾家中日常用餐的规矩一般情况是分开的,宁荣两府皆是如此,也就是各房吃各房的,并且各房主子也有自己的分例。
比如贾宝玉在怡红院,由袭人麝月等丫头伺候吃饭;王熙凤在自己房里,有平儿等人帮忙。
用餐时,丫头们负责布菜添茶,小厮在院子外听候吩咐。
除非有特殊情况交代,平日里少爷小姐们用饭只需要让院里丫头去取来便是。
到了用饭时间,当值的丫头会先到主子房中轻声提醒。
而后负责传饭的丫头会迅速前往厨房,厨房会早已根据主子们平日喜好和当日安排备好膳食。
菜品会按顺序整齐摆放在朱漆描金的食盒里,食盒上还会覆上干净的笼布,防止灰尘落入。
一路上丫头们还要避免饭菜晃动,小心洒出,若是遇上下雨天,还会有专人撑着油布伞,为传递食盒的人遮风挡雨,确保饭菜能完好无损地送达。
而各房如果有谁院子做了什么好的吃食,彼此关系好的,也可以主动送些尝尝。
除了日常用饭,家中有时候还会有小型聚会,这时候男女可能会同桌。
比如探春等姐妹常在稻香村小聚,贾宝玉也能参与其中,此时贾家姐妹们就会依身份排序入座,而李纨作为长嫂,年纪最大,便要主动操持安排好一切。
再者便是有什么生日宴席或者大典聚会了,这时府上大家才会聚在一起吃。
这种场合,贾家地位最高的自然是贾母,所以居于主位,而姑娘们则是娇客,所以可以一起坐下同桌而食。
做媳妇的却要立规矩,按贾家规矩如果婆母用餐时儿媳在场,做儿媳的不仅不能坐下同吃,而且还要鞍前马后的进行端茶送汤。
儿媳们要等婆婆吃完了,才可以回自己房里吃饭。
所以能看到原着中王夫人用餐时,身边除了要有伺候的丫头婆子,还得等李纨和王熙凤分别为其捧饭安箸,摆放桌椅后,这才能坐下用饭。
而贾母人老心慈,比较疼惜两个孙媳妇,若是她在场时,如果没有特殊要求某人伺候她的话,李纨和王熙凤就只需要在外面负责布让夹菜就可以。
而此时负责贴身服侍贾母的人就变成了邢、王两夫人。
在一些特殊场合,规矩会更为严格,比如贾母宴请贵客,男性可能在另一处单独设一小席,由贾赦、贾政等人作陪,女眷们则在贾母处。
若是有诰命夫人这等有品级的客人在场,女眷们的座次言行都有着更为细致的规范,吃饭时也遵循严格的主客之礼 。
晴雯先在饭桌上铺上洁净的桌布,麻利地摆放好碗筷,旁边是细瓷的酒杯和茶盏。
很快,云蓝和碧萧两人便把饭取了过来,宁府供给各院子的饭菜虽说不上多么顶级,但也是极为讲究的。
桌上一共四个菜,荤素搭配的恰到好处,白玉豆腐卷,琥珀桃仁鸡,金镶玉蒸蛋,翡翠银丝羹,还有一份碧粳米。
她们将食盒搁在那雕花梨木桌上,而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时间,腾腾热气裹挟着饭菜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贾瑛顿时胃口大开,虽然在裴府秦氏对他呵护有加,但毕竟不是自己院子,哪有这般随意自在。
如今看着熟悉的陈设和身边可人的丫头们,他心中满是踏实与惬意。
晴雯素手如葱,拿起细瓷汤碗,稳稳地为贾瑛盛上一碗羹汤,还不忘嘱咐说道:
“二爷慢些喝,注意别烫着了。”
贾瑛接过汤碗,轻轻吹了吹,舀起一勺送入口中,随即感叹道:“呼……,还得是你娘的手艺。”
贾瑛满足地咂咂嘴,对着云蓝说道:“裴府的厨子虽然不错,但总觉得饭菜少了些滋味,如今可算解了馋。”
云蓝在一旁看着贾瑛吃得畅快,也忍不住笑道:“二爷爱吃就多吃些,今儿个厨房知道您回来,我娘亲自动的手,可没少下功夫呢。”
“我去打些水来。”碧萧笑着说道。
随后云蓝和碧萧两人便去端着铜盆打热水去了,只留晴雯一人则在一旁伺候着。
晴雯俏靥上充满了认真神情,双眼紧紧盯着贾瑛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夹菜添茶。
贾瑛一直想让晴雯几人上桌陪自己一起吃,只可惜虽然平日里主仆几人关系亲密,言谈玩笑也毫无拘束,但晴雯偏偏要在这一点上守着规矩。
府上的丫头们吃饭也自有一套规矩。
像一些地位相对较高的大丫头,在外人前有一定体面,她们通常会在主子用过饭后,在主子的院子里或附近的地方吃饭。
饭菜质量比小丫头好一些,会有主子吃剩下赏赐的较好的饭菜,也有厨房专门为她们准备的。
而其他小丫头们,要等大丫头吃完或忙完手头的活后,才能匆匆去吃饭。
吃饭一般在厨房附近的专门区域,或者在院子的角落里,饭菜相对简单,以填饱肚子为主。
云蓝倒是没啥,自己一喊她就跑来了。
而碧萧性子柔弱,拗不过自己,自己强求的话最终还是会听从他的安排,只可惜晴雯是打死她都不会同意的。
几次劝说无果后,贾瑛也只得无奈地放弃了。
只是每次会让厨房以自己名义多盛些饭菜,每道菜都只吃盘子中的一部分,剩下的留给晴雯她们。
他院子一共就三个丫头,所以也不分彼此,直接让她们在一起吃了。
轻轻放下碗筷,贾瑛不经意间抬眼,目光触及身旁晴雯那专注的模样,心中竟微微有了一些跳动。
平日里只觉得她伶俐活泼,此刻却瞧出几分别样的娇俏来。
那弯弯的眉眼,挺秀的鼻梁,不点而朱的唇,在屋内暖黄的光晕下,恰似一幅细腻的工笔画,无端地让他有些失神。
“晴雯。”
贾瑛开口道,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几分道:“你也站了好一会儿了,先坐下来歇歇吧。”
晴雯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摇了摇头道:“二爷有这工夫还是快吃吧,别呛着了,婢子不累,饭菜一会都凉了。”
贾瑛轻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强求,随即便专心吃了起来。
吃完饭后,贾瑛端起漱盂漱了漱口,又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拭了嘴巴。
“二爷还要添点什么吗?”
“足够了。”贾瑛摆了摆手回道。
碧萧又捧着小茶盘送上茶来,他接过茶水后温和地对着三人说道:“我用好了,你们赶紧用吧。”
随后便走到里边坐着喝茶,翻看起了书,给她们留下单独的空间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