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榆美得过分。
她生就一副古典美人的骨相,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横波。
瓷白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此刻微微低头的姿态,像极了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仕女,清冷中透着几分我见犹怜的脆弱感。
安诺暗自咬牙。
她虽然被公认为名媛圈里的可爱美人,但眼前这个女人的美貌让她瞬间产生了危机感。
放任这样的绝色整天在未婚夫面前晃悠?除非她疯了。
魏清然安抚地拍了拍安诺的手背:“你刚才也看到了,她的身手足以保护你。而且……”
他顿了顿,“你们身形相似,正好可以兼任你的替身。”
“可是——”安诺急得眼眶都红了。
“阿诺。”魏清然语气转沉,深邃的眼眸望进安诺眼底,“这些年,我的眼里何时有过别人?”
到底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魏清然怎么会不懂未婚妻的忧虑。
理解归理解,但忠诚被质疑,魏清然心里多少是有些生气的。
安诺咬着下唇不吭声。
十几年来,魏清然确实对她一心一意,连秘书都坚持用男性。
但桑晚榆不一样,从第一眼见到这个女人,她心里就涌起莫名的不安。
她的直觉告诉她,桑晚榆的到来,会打破她和魏清然一直以来安宁的生活。
“相信我,嗯?”魏清然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温柔,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安诺的发丝,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猫咪。
桑晚榆下意识地别过脸去,背在身后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那熟悉的温柔语调,曾经只对她一个人说过。
魏清然的态度已经表明一切——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安诺比谁都清楚,在涉及她安全的问题上,这个看似温柔的男人从不会让步。
平日里那些小性子他可以纵容,但此刻若是再无理取闹......
“我知道了。”安诺最终不情不愿地妥协,却还是忍不住转头瞪向桑晚榆,像只护食的小兽般宣示主权:“记住谁才是你要伺候的主人!你的眼睛最好安分点!”
桑晚榆缓缓抬眸,清冷的眸子如古井无波:“安小姐怕是误会了。”
她声音不卑不亢,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我是保镖,不是卖身的奴仆。”
空气骤然凝固。
安诺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精致的妆容也掩不住她眼底翻涌的怒意。
她从未想过,一个小小的保镖竟敢这样顶撞她。
“你——”安诺正要发作,却被魏清然一个眼神制止。
“阿诺。”他低沉的声音带着警告,“别任性。”
桑晚榆始终保持着得体的站姿,清冷的眉眼间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她微微欠身:“既然安小姐现在不需要保护,那我就先走了。”
转身的瞬间,她的裙摆划出一道优雅的弧度。
魏清然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桑晚榆的身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客厅门口。
“清然哥哥!”安诺的嗓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眼眶瞬间泛红,晶莹的泪珠要落不落地悬在睫毛上,“你看她什么态度嘛!”
魏清然轻叹一声,伸手想要拭去她眼角的泪,却被赌气地躲开。
他耐着性子解释:“阿诺,她确实没说错。保镖是专业人士,不是可以随意折辱的佣人。”
见安诺又要反驳,他语气不自觉地沉了几分:“而且我要找的是能在危急时刻护你周全的人,不是只会曲意逢迎的摆设。”
“你居然帮着她说话!”安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声音陡然拔高,“她才来不到半小时,你就为了个外人训我!”
她猛地推开魏清然伸来的手,“你根本就不爱我了!”
说罢转身就跑,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一串急促的脆响。
魏清然愣在原地,修长的手指悬在半空。
他实在想不通,明明只是安排个保镖,怎么就能扯到爱不爱的问题上。
“这丫头……”他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却还是迈开长腿追了出去。
走廊尽头传来压抑的抽泣声,他放缓脚步,从背后将人轻轻环住:“好了,不哭了。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爱你?”
安诺挣了几下没挣脱,索性转身把脸埋进他胸口,带着鼻音闷声道:“那你答应我,以后不准看她...”
魏清然失笑,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好,都听你的。”
却在抬眼时,不经意瞥见转角处一抹熟悉的衣角——桑晚榆正静静站在那里,目光如水般平静。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微微颔首,转身离去的身影挺拔如竹。
魏清然心头莫名一紧,那句“都听你的”忽然就卡在了喉咙里。
*
“宿主,你为什么要去应聘那个女人的保镖啊?”
离开魏家后,桑小七的声音在识海中轻轻回荡,带着困惑与不解。
桑晚榆脚步微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三百年前,魏清然送她的定情玉坠:“这个世界不能随意使用灵力,这是我能日日见到他的唯一方式。”
若不是魏清然身边从不雇佣女性,她又怎会退而求其次选择保护安诺?
“可是那个女人明显很讨厌你。”桑小七的声音带着心疼,“她肯定会想方设法刁难你。”
桑晚榆丝毫不在意:“只要能看着他,随她如何。”
远处传来欢笑声,她下意识回眸。
魏家三楼的露台上,魏清然正将安诺搂在怀中,低头在她耳边说着什么,惹得怀中人破涕为笑。
阳光太刺眼了,刺得她眼睛发疼。
“你这又是何苦?”桑小七的声音轻若叹息,“日日看着他们恩爱..你不心痛吗?”
“痛啊。”桑晚榆轻声回答,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可若是连看都看不见他...”
她的声音哽住了,目光却贪婪地追随着那个身影。
三百年前那场人魔大战后,她以为永远失去他了。
如今能这样远远看着,已是上天的恩赐。
“至少……”她将手按在隐隐作痛的心口,“他还在。”
桑小七不再言语,化作一缕青烟隐入识海深处。
微风拂过,桑晚榆最后望了一眼露台上相拥的身影,转身离去。
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延伸向远方。
*
“晚上一起喝一杯。”
正在擦拭纹身机器的裴承突然听到耳边响起这么一道话语。
他微微抬头,看见西装革履的顾言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工作室里,正温润尔雅地看着他。
“可以。”裴承放下手中的工具,微微颔首。
暮色四合时,两人来到了城中一家隐蔽的爵士酒吧。
酒吧的灯光昏暗而暧昧,蓝调音乐在背景中低吟浅唱。
裴承坐在高脚凳上,手指轻轻敲击着玻璃杯边缘,冰块与杯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侧头看向身旁的顾言,对方已经解开了西装的第一颗纽扣,领带微微松开,却依然保持着那份与生俱来的优雅。
“你今晚不太对劲。”裴承直截了当地说,目光在顾言脸上逡巡。
作为密切来往多年的表兄弟,他能敏锐地捕捉到顾言平静外表下的异常。
顾言轻笑一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有这么明显吗?”
“你喝了三杯威士忌。”裴承指了指顾言面前空了的杯子,“你平时最多喝一杯,而且从不喝这么烈的酒。”
酒保适时地又送来一杯琥珀色的液体,顾言道了声谢,手指摩挲着杯沿。
“工作压力大而已。”他避开了裴承探究的目光。
裴承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陪着他喝。
酒吧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嘈杂的人声与音乐混在一起,却在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奇异的静谧。
顾言一杯接一杯,动作越来越快。
“别喝了。”裴承终于忍不住按住顾言又要举杯的手,“再喝下去,你会醉的。”
顾言的手在裴承掌心下微微颤抖,他抬起头,眼睛里泛着不自然的亮光。
“醉了才好,”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醉了我就可以不用那么羡慕你了。”
“羡慕我?”裴承胸口莫名发紧,他烦闷地端起酒杯一口闷掉,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股无名火。
放下酒杯时,玻璃与吧台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事业上升,心上人在怀,你说你羡慕我?”
裴承语气带着几分妒忌。
顾言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新的一杯酒一饮而尽,酒精让他的脸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
他盯着空杯子看了许久,突然开口:“我和徐欢分手了。”
这句话如同一只大手,骤然拨开裴承头顶的乌云。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甲陷入掌心带来的疼痛让他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肋骨的束缚。
“分手了?”裴承言语间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激动,“为什么分?”
顾言的眼神开始涣散,酒精显然已经发挥了作用。
“因为她心里一直放不下你。”
一直放不下他?
裴承瞳孔微微瑟缩。
“放不下我,却和你在一起。”他轻滚喉头,自嘲道,“言哥这是跟我说笑?”
顾言侧目看向裴承,眼眸酸涩,“我倒是希望我在说笑。”
他定定地看着裴承,苦笑,“明明我和她同一城市,也先你一步听说她,最后却是透过你才与她相识。”
顾言觉得缘分这个东西,真的说不定。
他比裴承先认识的徐欢,但偏偏,徐欢选择裴承作为救赎她的人。
酒劲上来了,顾言趴在桌上,睡过去了。
望着醉倒的顾言,裴承胸口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抬手将顾言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裴承扶着他踉跄地走出酒吧。
夜风拂过脸颊,带着初秋的凉意,却吹不散他脑海中回荡的那句话——“她心里一直放不下你”。
把人送回顾家安置好,裴承迫不及待地驱车赶往甜品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