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三名下人目光不善的围上来,雷开皱眉看向中年人。
岂料,中年人端着茶杯,仿佛什么也没看见,面上不动如山。
再看沈青,夹着筷子把最后一块鲑鱼肉放进嘴里,用袖子擦了擦嘴巴。
这才抬头,面无表情的看向陈明先:“我交了请柬,送了礼钱,再吃顿饱饭,不过分吧?”
“还是你陈家已经扣到这种地步了?”
陈明先仰头冷哼道:“若是你爹沈跃飞还活着,或许还勉强够资格和老夫喝上一杯。”
“至于你这个小畜生,连踏进老夫这道门的资格都没有。”
“小哲,把这小畜生打断手脚扔出去,别坏了老夫的兴致!”
说罢,陈明先牵着娇妻转身要离开。
一个废物罢了,能让他亲自开金口,已经是恩赐。
陈哲冷笑答应。
沈青啊沈青,跟我斗,你还不够格。
很快,我就要你百倍偿还。
可不等他开口,沈青率先冷笑道:“呵呵,老东西,你好大的威风!”
“一口一个小畜生骂得挺顺口,可在我眼里,你也只是个老畜生而已。”
“还是个不知廉耻,脸皮比城墙还厚的老畜生!”
轰!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所有人都看傻眼了,就连那中年人都惊住了一瞬。
这沈青,胆子似乎比他想的还要大啊。
“闭嘴!沈青,你找死吗?”
陈哲被吓了一跳,冷声大骂。
陈明先猛然回头,暴怒的眼睛瞪得老大:“小畜生!老夫乃上一任太傅,连当今陛下见了我,也得恭恭敬敬喊一声陈老。”
“你敢骂我,这可是杀头的罪名!”
作为曾经纵横朝堂十余年,位高权重的人上人。
虽然已经隐退,可哪怕是如今朝堂上的重臣,见了他也得恭恭敬敬行礼。
他最恨的,就是有人敢对他不敬。
可这黄口小儿,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他是老畜生?
岂有此理!
简直岂有此理!
“我还就骂你了,怎么着?”
沈青一脚将面前的桌子踹翻。
哗啦!
各种大鱼大肉,汤汤水水洒了一地。
除了那中年人不动如山,其余宾客皆吓得尖叫后退。
陈明先躲闪不及,被肉汤溅了一身,好好的喜袍顿时比寿衣还难看。
“老畜生,你也说了那是上一任,你现在也只是个平头百姓而已。”
“同样是老百姓,凭什么你骂我就可以,我骂你就不行?你想上天啊?”
沈青撸起袖子一跺脚,直接开骂:“有种你这老畜生现在一头撞死,老子就当场自刎,说到做到!你要是做不到,就闭上狗嘴。”
“跟我倚老卖老,老子给你脸了是吧?”
还是那句话,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沈青好欺负?
这气谁爱受谁受,老子可不伺候!
嘶!
刹那间,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疯了!
这姓沈的肯定疯了。
“你,你……”
陈明先气得一张老脸变了又变,大口喘着气,手指着沈青,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仿佛一口气没喘过来,就要当场嗝屁了。
“爷爷……”
陈哲吓得连忙扶住,手拍着胸口帮他顺气,双眼恶狠狠瞪向沈青。
“姓沈的,你肆意捣乱,扰乱我爷爷的婚宴,到底是何居心?”
沈青不屑一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究竟是谁先没事找事,在坐的各位可都看着呢!难不成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你陈家难不成比朝廷还大?你想造反吗?”
最后这一声吼,把在场的宾客都吓了一跳。
造反,这是多么大的罪孽,这沈青还真什么帽子都敢扣啊。
“你你……你血口喷人,一派胡言!”
陈哲脸色大变,瞬间乱了分寸。
只能连忙扶着老爷子坐下,安抚了一番后,这才冷冷看向沈青。
“姓沈的,我爷爷骂了你,你也骂了他,扯平了!”
“不过你扰乱喜宴,这是不争的事实,看在你爹的份上,我爷爷仁慈,给你一次机会。”
陈哲表情慢慢阴险:“本公子听说,你从小熟读四书五经,各路先贤的诗作倒背如流,那便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即兴为我爷爷赋诗一首。”
“若作得好了,所有恩怨一笔勾销,本少还可以给你些赏银。”
“可若作不好,今天你休想活着走出这道门!”
好不容易顺过气的陈明先龇牙咧嘴瞪向沈青:“给我作!”
“但凡有一个字不能让老夫满意,老夫就把你抽筋扒皮,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狰狞的语气,吓得四周宾客再次和沈青拉开距离。
有不少人心里甚至开始为他默哀。
京城谁不知道,这沈青从小就是个纨绔,他爹死后,又被妻子管得死死的。
别说作诗,读恐怕都读不通顺。
就是给他一天一夜,也保准作不出来。
这哪是机会,老爷子分明是想找借口啊。
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弄死沈青的借口!
一直默默品茶的中年人终于挑了挑眉,刚抬头,就见沈青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一口干了。
目光扫过陈明先爷孙,冷笑道:“作诗而已,信手拈来,何须一炷香的时间?”
“就怕我作出来了,你们不敢听!”
信手拈来?好大的口气!
陈哲冷哼道:“只要你敢作,我就敢听!”
陈明先没有说话,只是给下人使了个颜色。
但凡沈青狗嘴里吐不出一个屁,就直接乱刀砍死。
正好,他嫌今天的红绸颜色不够正。
气氛,刹那间凝重。
中年人也有一丝好奇。
这沈青,是真的心有沟壑,还是嘴硬。
“好,那你们给我听好了!”
沈青冷笑着抬头,高声道:“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
闻言,不少宾客微微点头。
十八新娘,八十新郎,白发对红妆,倒也贴切写实,文笔和辞藻也尚可。
不过……仅此而已。
如果后两句也只是这种水平,那沈青绝对死定了。
陈明先和陈哲冷笑越发阴险。
手下们已经蓄势待发,只要等沈青念完,就把他大卸八块。
沈青对此恍若未绝,沉吟片刻,昂首道:“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此句一出,所有人先是一愣。
嘴里默念了一番,很快,有一个算一个,都睁大眼睛呆在原地,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刹那之后,整个宴席犹如巨石落水,轰的一声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