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双方各执一词,谁也不肯退让。
御书房内的气氛愈发凝重,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够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皇帝齐天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狼毫笔,目光平静地扫过堂下众臣。
“雷开。”
“在。”
雷开连忙上前一步,躬身候命。
“距离沈青所定的赈灾期限,还有几日?”
齐天开口询问,语气听不出喜怒。
泰山王齐恒抢先一步答道:“回陛下,尚有三日。”
他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仿佛已经预见到了三日后的结局。
齐天点了点头,沉吟片刻,目光再次落在手中的字幅上,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便再等三日。”
“这三日之内,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干扰沈青在茂安县的赈灾事宜。”
此言一出,泰山王和杨成坚等人脸色顿时一变。
“陛下,万万不可啊!”
杨成坚急忙跪倒在地,痛心疾首道:“沈青在茂安县胡作非为,指使上万灾民不去开垦荒地,不去修缮河堤,反而去那荒山上挖什么石头!”
“这分明是在闹着玩,拿灾民的性命当儿戏,更是罔顾圣恩,浪费朝廷拨付的钱粮!”
“若再任由他胡闹三日,恐生民怨,动摇国本啊陛下!”
“是啊陛下!”
其他依附于泰山王的大臣也纷纷跪下附和:“沈青此举荒唐至极,毫无章法,分明是将赈灾当成了儿戏!”
“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即刻将沈青召回问罪,另派贤能主持茂安县赈灾事宜!”
一时间,御书房内又充满了对沈青的口诛笔伐。
顾崇山眉头紧锁,心中虽然也对沈青让灾民挖石头的举动感到不解,但他更相信沈青绝非鲁莽无智之人。
他深吸口气,沉声道:“陛下,诸位大人,沈青此人虽年轻,却屡有奇谋。”
“此番让灾民挖石头,或许并非毫无用处,定有其深意。”
“我等不该在事情未明之前,便妄下定论,寒了前方将士与赈灾官员的心啊!”
“深意?哼!”
泰山王齐恒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顾老将军未免也太看得起那沈青了,挖石头能有什么深意?难不成还能挖出金子来不成?”
“依本王看,他就是黔驴技穷,故弄玄虚罢了!”
“不过,既然顾老将军如此相信沈青……”
泰山王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算计。
“那不如这样,我们就给他这三日时间!”
“三日之后,本王亲自随陛下一同前往茂安县,看看沈青到底挖出了什么深意来!”
“若他真能以那些石头,做出利国利民之举,赈灾有功,陛下自然不吝赏赐!”
“可若是他故弄玄虚,劳民伤财,毫无建树,那便是欺君罔上,罪加一等!”
“届时,便请陛下降旨,以欺君之罪,将其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泰山王的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透着杀机。
他就是要将沈青彻底置于死地!
杨成坚等人闻言,眼中纷纷露出兴奋之色,齐声附和:“王爷英明!臣等附议!”
顾崇山脸色一变,心中暗道不好。
泰山王这招以退为进,着实狠毒。
挖石头能有什么用?这几乎是一个必死的赌局!
他刚想开口反驳,却猛然想起了齐幼薇临走前传达的沈青的那句密语,以及沈青那自信的眼神。
难道……沈青真的有什么惊天后手?
罢了!赌了!
顾崇山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好!老夫相信沈青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三日之后,老夫也愿随陛下一同前往茂安县,亲眼见证沈青的成果!”
泰山王见顾崇山竟然答应了,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化为浓浓的得意。
在他看来,顾崇山这完全是被沈青那小子给忽悠瘸了,竟然敢接下这必输的赌局。
“好!顾老将军果然有担当!”
泰山王故作赞赏,随即转向皇帝:“恳请陛下圣裁!”
齐天一直静静地听着,脸上波澜不惊。
此刻,他终于将笔放下,拿起刚刚写好的字幅,轻轻吹了吹上面的墨迹。
那字幅上,赫然写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拭目以待。
“准奏。”
齐天淡淡开口,一锤定音:“三日之后,朕与诸位爱卿,一同前往茂安县,亲验沈青赈灾之功过。”
“陛下圣明!”
泰山王和杨成坚等人心中狂喜,连忙叩首谢恩。
仿佛已经看到了三日后,沈青人头落地的场景。
顾崇山心中却是一沉,只觉得肩上压力倍增。
泰山王果然中计了,将所有希望都压在了三日后的茂安县。
但愿,但愿沈青真的有扭转乾坤的把握,否则,不仅沈青性命难保,连他顾家,恐怕也要受到牵连。
诸事完毕,众大臣缓缓退出御书房。
泰山王走在最后,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向身后一名心腹使了个隐晦的眼色,那心腹立刻心领神会,悄然离队,快速消失在宫廷的阴影之中。
消息,必须立刻传到茂安县王建仁那里。
陛下三日后亲临,便是沈青的死期!
在此之前,必须确保万无一失,甚至,可以提前“帮”沈青一把,让他败得更彻底!
……
夜色如墨,星月无光。
沈青快马加鞭,一路未停,终于在深夜时分赶回了茂安县城外的灾民营地。
营地外围,火把熊熊燃烧,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
一队队手持长矛的禁军,在张贺的带领下,警惕地巡逻着,丝毫不敢懈怠。
“沈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张贺看到沈青的身影,连忙迎了上来,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张统领,辛苦了。”
沈青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旁边的亲兵,急声问道:“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营地里没出什么事吧?”
“王建仁和那赵师爷,可有什么异动?”
张贺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回大人,说来也怪,自您离开后,营地里一切正常,甚至可以说是……太过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