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潜踪匿迹的好时机。
沈青与顾嫣然二人皆一身夜行劲装,如同两道融入黑暗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喧嚣的灾民营地,朝着灯火稀疏的茂安县城方向潜去。
茂安县衙并不算大,但守卫也算森严。
不过,这种程度的防卫,对于沈青和顾嫣然而言,形同虚设。
两人都是身手矫健之辈,顾嫣然自幼习武,一身功夫不在话下。
而沈青,虽然平日里看似文弱,但前世的特种兵底子还在,再加上这具身体经过他的锻炼,早已非同寻常。
他们一路避开了正门巡逻的衙役,如同灵猫般翻过高高的院墙,悄无声息地落入院内。
夜色下的县衙显得格外寂静,只有几处院落还亮着灯火。
其中最亮的,便是县令王建仁处理公务的书房。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朝着那片灯火潜去。
越是靠近,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阴谋的味道。
书房窗户紧闭,但并未完全关严实,留着一道细微的缝隙。
沈青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透过缝隙向内望去。
只见书房内灯火通明,县令王建仁正端坐在太师椅上,脸上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得意与阴狠。
而在他下首,师爷赵新则点头哈腰地站着,脸上同样是谄媚与算计交织的神情。
更让沈青心头一沉的是,在书房中央的空地上,竟然跪着十个穿着破烂,面黄肌瘦,看上去与其他灾民无异的男子。
他们低垂着头,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果然有鬼!
沈青心中冷哼一声,侧过头,与身旁的顾嫣然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保持安静,一同倾听。
顾嫣然冰雪聪明,瞬间会意,同样屏住呼吸,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书房内的对话上。
只听王建仁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用一种带着寒意的声音说道:“都听清楚了吗?”
“王爷那边已经传来密令,陛下和京中一众大臣,三日之后,便会亲临茂安县!”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跪着的十人,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到时,就是你们派上用场的时候了!能不能荣华富贵,能不能彻底摆脱这贱民的身份,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跪着的十人中,有个瘦子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恐惧交织的光芒!
连忙磕头道:“小人明白!请县令大人放心,小人一定按照吩咐,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赵新在一旁嘿嘿一笑,接口道:“大人英明!这招釜底抽薪,实在是高!”
“那沈青不是自诩爱民如子,深得灾民拥戴吗?这一次,咱们就让他栽在这些灾民手里!”
说罢,他得意洋洋地指着那十个跪着的男子。
“这些人,都是下官精心挑选,安插在灾民营地里的内应。”
“平日里装得老实巴交,跟着一起挖石头,谁也看不出破绽。可等到陛下亲临,审问灾情之时,他们便会一起站出来,声泪俱下地控诉那沈青!”
“就说沈青克扣粮食,逼迫他们干苦力,挖那些没用的石头,根本不管他们的死活!”
“顺便再编造一些沈青平日里作威作福,草菅人命的罪证!”
赵新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沈青被定罪的场景:“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他不认!”
“何况当着陛下和百官的面,他沈青就是长了一百张嘴,也休想辩解!”
“哈哈哈!好!好计策!”
王建仁抚掌大笑,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
“到那时,他沈青就是欺君罔上,祸国殃民的妖孽!”
“陛下为了平息民愤,也为了朝廷的颜面,定然龙颜大怒,将其就地正法!”
王建仁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乳臭未干的宣扶使,跟我斗?他还嫩了点!”
说罢,拍拍赵新的肩膀:“赵师爷,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只要扳倒了沈青,王爷那边定有重赏!”
“多谢大人栽培!”
窗外,顾嫣然听到这里,早已是怒不可遏!
银牙紧咬,俏脸含霜,握着剑柄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若非强行压制,她几乎要忍不住冲进去,将这对狼狈为奸的狗官当场斩杀!
如此卑劣无耻的手段!
竟然利用灾民的身份,捏造事实,构陷忠良!
这王建仁和赵新,简直是丧尽天良,猪狗不如!
“卑鄙!”顾嫣然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冰冷刺骨。
“别冲动!”
沈青立刻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连忙伸出手,轻轻按住了她即将拔剑的手腕。
同时压低声音,在她耳边急促地说道:“现在进去,只会打草惊蛇,让他们有所防备!”
顾嫣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知道沈青说得对,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但眼睁睁看着这两个败类策划如此恶毒的阴谋,她实在难以平复心中的怒火。
“那我们怎么办?”
顾嫣然看向沈青,眼神中带着询问和焦急:“难道就任由他们诬陷你?”
沈青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略一思索,迅速凑到顾嫣然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了几句。
顾嫣然起初还有些疑惑,但听着听着,眼睛便亮了起来。
脸上的怒意渐渐被一种了然和决绝所取代。
点了点头,低声道:“好,我明白了!”
顾嫣然没有丝毫犹豫,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书房内,王建仁和赵新还在为自己的妙计而沾沾自喜。
王建仁挥了挥手,对那十个跪着的灾民道:“行了,你们先回去吧。”
“记住,这几日务必小心谨慎,千万不要露出任何马脚,更不能引起沈青和他身边那个禁军统领的注意。”
“等事成之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是是是!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十人如蒙大赦,连连磕头,然后小心翼翼地退出了书房,各自散去,重新融入了县衙外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