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礼轻飘飘的语气，让司橙的心揪了起来，有种密密麻麻的痛感。
她想说什么，正要开口，又被顾沉礼打断，“都过去了，那个夜晚刻下的心理阴影，也都过去了。”
话虽这么说，可他脸上极淡的笑意很是勉强。
司橙不可能感觉不出来他内心的痛苦。
她语气沉沉地问，“陈峥……也是你的医生是不是？”
顾沉礼没有接司橙的眼神，一向进攻性极强、必须占有主导位置的他，此刻有了一瞬的闪躲。
司橙拉过他的手，不放。
他这才说，“可惜陈峥医术不行，那么多年也没能把我治好，还是你的方法比较管用，那天从墓园出来后，我恐高的症状真的减轻了不少。”
他的恐高是减轻了，此刻司橙心上的痛感却愈发强烈。
她紧抿着唇，把好多情绪压了回去。
最后尽量保持语气的冷静，开口，“那么好的‘医生’在你面前，以后要好好利用，有事不要瞒着我，让我为你治疗。”
顾沉礼回应了一个笑容，握紧她的手，“好。”
又坐了一会儿，手术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顾沉礼想到另一件事，说，“有件事我前阵子就在考虑，一直没和你说，今天看到司东明发生意外，觉得还是有必要和你商量。”
他终于用了“商量”这个词，而不是先做了才来“通知”司橙。
看来晚上的那通“平等对话”是很有用的。
顾沉礼总算收了收了自己的控制欲，尽管比较困难，但有了开始就是好事。
司橙稍稍坐直了身子，认真听着。
顾沉礼今天的手就没有从她的手指上移开过，不是捏就是揉，像是要把她的指纹都完全印下来似的。
直到司橙缩了缩手，顾沉礼才抬头，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你搬过来和我住吧。”
“嗯？”司橙疑惑，“搬到对面。”
“我的意思是，搬到我的别墅。”
他指的是市中心的那一栋。
司橙去过，不光去过，两人还在那里有过很多次疯狂的夜晚。
司橙没有直接拒绝，想先问清楚原因，“为什么要搬过去？”
顾沉礼眼神温热，“你前几天不还说要重新找房子，来我这，不收你房租，很合适。”
那天司橙是被无语到了说的一句气话，没想到顾沉礼还记得。
他倒是挺会翻旧账。
不过司橙也知道这不是顾沉礼的本意。
她抬眼，和他对视数秒，“刚刚护士说了，今天这场事故，是因为司东明楼下邻居违规装修造成的，我现在住的那里没这么不靠谱的邻居，很安全。”
顾沉礼，“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不是自己设计的独栋别墅，就是不能让人安心。”
司橙，“……”
脑海中顿时飘过五个字——何不食肉糜。
她吸气，“九爷，这世上不是人人都和你一样能拥有数不清的别墅豪宅，难不成他们就随时活在危机中？哪有那么夸张。”
顾沉礼回应得认真且理所应当，“不同人有不同的生活方式，但既然更好的选择摆在面前，为什么非要没苦硬吃？我不允许。”
不允许？他有什么好不允许的。
他接着又说了句，“我现在的房子都是景洐设计的，如果有任何让你觉得住着不舒服的地方，随时可以让他来改，都听你的。”
听出了他这是开玩笑的意思，司橙也顺着他的话半真半假地说，“听起来九爷是要包养我的意思？”
顾沉礼伸手揽过她的腰，把她往自己怀里带，“包养还对你那么好，你是不是得听话一点，好好报答我？”
司橙腰上发痒，往旁边躲了躲。
这时，对面手术室上的灯熄灭，手术终于结束了。
司橙立马站起身，走过去。
医生出来，看到了司橙，“家属？”
司橙没点头也没否认。
医生，“手术还算顺利，接下来二十四小时是关键期，如果情况能稳住，那就没有生命危险。”
反之，司东明和白娇的命就难保了。
听到这种消息，司橙说不上是庆幸还是悲痛，心情复杂，没多少报复的快感，倒是感觉有些悲凉。
见她不吱声，医生的表情也不太好看，接着说，“你们最好能留下人来在医院陪护，如果有什么意外情况可以及时征求家属的意见，我们好研判处理。”
话音刚落，司橙便感觉腰上一热。
顾沉礼从后边走过来，温热的掌心搭上她的腰，面向医生，礼貌又疏离地开口，“医生，我们不是病人的家属，今晚我会找护工来陪护，麻烦医生了。”
医生没有八卦的心，不想去深究他们之间的关系，只要病人的生命安全有着落就好。
他点点头，先走了。
剩下司橙和顾沉礼看着司东明和白娇被推进特护病房，两人都没有挪步，站在原地没动。
隔着病房玻璃或许能看一眼里边重伤的两人，但司橙已经没有这个想法了。
顾沉礼放在她腰上的手又紧了紧，“做到这一步，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司橙垂眸叹气，“请护工要多少钱，我转给你。”
她没有这方面的人脉，肯定是顾沉礼来联系比较快。
顾沉礼低笑，“和我需要分得那么清楚？”
司橙抿唇，没说话。
沉默片刻后，顾沉礼看她的脸色不太好，问，“在想什么？”
司橙，“司雅黎如果知道自己爸妈出了事，会不会更受刺激？”
顾沉礼轻挑了一下眉。
第一反应是以为司橙想去“送信”。
转念一想，她不是那么狠的人。
她的仇恨都在表面上，嘴上说着要报复，真做起来还是会饶人三分。
这一点顾沉礼和她完全不一样。
他的恨从不挂在嘴边，一出手，就一定要断了仇家的活路。
顾沉礼，“今天太晚了，等过两天这边的情况稳定下来，找个时间，我陪你去看看司雅黎。”
除了耐心等着以外，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司橙点点头，答应下来。
等搞定了护工的事离开医院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半。
上了车，顾沉礼先打开了车里的暖气。
正准备走，电话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