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八的清晨,陈默将黑色奔驰cLS 400缓缓驶出地库时,轮胎碾过积水的声音像是敲在心头。
车载导航显示着\"南贡市214公里\"的提示,柏林之声音响流淌出《常回家看看》的旋律——这是母亲最爱听的曲子,陈默小时候每年除夕她都要把老式收音机摆在灶台边。
副驾上堆着系金丝带的礼盒,周大福的龙凤镯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
后座塞满了五粮液和蜀绣被面,最底下还压着几个印着苹果logo的纸箱。
蓉城绕城高速上,陈默握着方向盘,车载香薰飘着雪松气息。
半小时以后,陈默把车缓缓停进加油站。
雨水顺着流畅的车身曲线滑落,在沥青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
他摇下车窗,潮湿的寒气裹挟着汽油味扑面而来,远处便利店的玻璃门上贴着褪色的福字,穿红色工服的加油员正缩着脖子跺脚取暖。
\"先生,95还98号?\"加油工哈着白气问。
“98加满,谢谢。” 陈默回复道。
已经临近过年,陈默出发得也足够早,所以路上的车并不多,回家的心情格外愉悦。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再次看向导航,显示的距离赫然只有80公里。
手机在旁边副驾上震动,家族群“南贡一棵树”弹出消息。
二爷爷发了条60秒语音:“今年老家房子要翻新,小默是长孙,也工作了这么久了,该出份力...”
背景音里还能听见公鸡打鸣。
陈默给自己老爸打了电话,问老家那边的事情自己老爸是什么意思。
陈国辉说如果有钱就适当多出力,反正翻新的事情是他这个长房长子在负责,过完年后还得回乡下忙活这事,然后就问陈默还有多久到家。
他刚回答说1个小时多一点便能到家,就听见话筒里的老妈说让她别着急,注意安全,开车慢点。
挂完电话便转了五万块到群里,指定自己父亲接收。
附言“添砖加瓦”,转头就被表弟调侃:“哥你这砖是镶金的吧?”
差不多一个小时以后,车拐进兵器集团的厂家属院,往前再开个几百米就到了自家楼下。
还没熄火就下车的陈默就已经被眼尖的妹妹看见,立马三楼阳台就传来脆生生的喊叫:“妈!哥开了个奔驰回来!”
陈倩穿着珊瑚绒睡衣扑到栏杆上,发梢还沾着水滴,显然是刚睡醒才洗的头,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吹干。
她大呼小叫的声音惊起楼下榕树上的麻雀。
张新萍举着漏勺冲到楼道口,围裙上沾着面粉:“停远点,上次老李屋头的新车就在这被划了道口子...”
话没说完就被引擎熄火的轻响打断。
陈默摇下车窗,看见母亲举着锅铲愣在原地,油星子正顺着勺柄往下滴。
陈国辉正在楼下给电动车胎打气,看儿子下车以后赶忙迎了上去:“买这么贵的车,你也不怕有人说闲话。”
话虽如此,眼角却忍不住往锃亮的车漆上瞟。
“嘿,我合理合法合规赚的钱,来路干干净净我怕啥子。” 陈默自动切换了西川方言。
他打开后备箱,茅台酒的红色缎带在寒风中飘舞。
“你这车怕是要四五十万吧?” 陈国辉欣赏得看着这车身的完美腰线,问道。
“优惠了落地86。” 陈默回道,然后一脸得色的说,“好看撒?”
陈国辉颇为认同,“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贵了。”
\"爸,来试试。\" 陈默把车钥匙放进父亲掌心。
金属的凉意让陈国辉手指微颤,奔驰标硌着常年握扳手的老茧:“那我就试试?”
“我也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下楼的陈倩也立马说道。
两分钟后,cLS 400以5公里的龟速绕着家属区转了两圈,等车再次开到楼下。
张新萍已经围着碎花围裙跑下楼,啧啧的看了眼儿子买的车说道:“又乱花钱!”
不过又看到儿子西装革履的模样,慌忙在围裙上擦手,“冷不冷?妈给你熬了醪糟蛋...”
一家人往回家走,楼道里飘来糖醋排骨的香气。
后续又上楼下楼好几次,总算是把车里的东西都搬了上来。
客厅里堆满腊肠年货,陈国辉蹲在地上研究扫地机器人,老花镜滑到鼻尖:“三千八买个吸尘器?”
他粗糙的手指悬在启动键上不敢按,\"还不如你妈用笤帚...\"
待他按下开关被突来的轰鸣吓得后退两步,撞翻了茶几上的相框——那是陈默大二时全家在照相馆拍的合影,他身上的毛衣袖口还脱着线。
陈倩蹦跳着拆礼盒,突然尖叫着举起iphone6:“哥!这真是给我的?” 她颤抖的手指在玫瑰金外壳上摩挲,连包装膜都舍不得撕。
00后的读者可能不太容易理解苹果当年在国内消费者心里的地位。
为了苹果手机卖掉一个肾还真不是段子。
所以噶腰子这个事情吧,古有为了苹果手机主动被噶,今有被骗去缅甸被动被噶。
更何况陈倩才刚上大一,目前用是poop公司1000多块的手机,和最新款的苹果肯定没法比。
“还有这个。” 陈默又递过两个盒子,macbook和Ipad的银色LoGo在日光灯下流转,“苹果是封闭系统,你刚开始可能用不习惯,过段时间就好了。”
“哇哇哇,哥!这...这是顶配的macbook pro?” 她突然跳起来撞翻醋碟,“我们辅导员用的还是联想!”
然后又指着两个华兴mate8对陈倩说,“那两台华兴手机是给爸妈的,你这个寒假的任务是教会他们使用新手机。”
对面张新萍的金镯子磕在瓷碗上叮当作响,她喃喃道,“以后戴这个怎么和面...”
随后不停转动着龙凤浮雕的镯子,像是戴着陌生人的首饰。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突然转身抹眼睛,“你刚工作那年过年,连件羽绒服都舍不得买...”
陈默嬉皮笑脸的劝慰,“妈,不是舍不得,我在鹏城也穿不住啊。”
陈国辉默默拎起五粮液往屋里走,瓶身红绸带扫过年久失修的报箱。
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从里屋翻出来的红绸包,里头是褪色的存折,对陈默和陈倩说道,“你们爷爷临终前留下来的,说是你们两兄妹一人一半...”
话没说完就被陈倩的尖叫打断,直接她挥着手机:“爸,妈,我哥他给你们俩一人转了六万八。”
陈默看着那个眼熟的红绸包,他分明记得前世自己创业遇到困难的时候,老爸也是把它拿了出来,把钱全部给了自己,说是爷爷给自己留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看了一眼自己妹妹,陈倩迎上他的眼光,眼巴巴地问道,“哥,爸妈都有过年钱,我没有吗?”
张新萍听完作势要打,却发现早就被陈倩预判,她先躲一步。
陈默滑动手机,转了两万八给自己妹妹,备注了一句新年快乐。然后转头对陈倩说道,“给你转过去了,是过年钱,也算是给你的零花钱。在学校想吃什么就吃,想买什么就买,别亏待自己。”
又继续交待了几句,“在学校里面可以大方一点,只要你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也不去刻意跟人攀比,钱用完了就直接问哥要。”
陈倩听完干嘛点开微信,然后便传来一声尖叫 “啊~” 她开始原地手舞足蹈,开心和兴奋随着这声尖叫刺破天际。
能不开心吗,平常每个月生活费只有1200块的她,在学校第一学期经常都是过得紧巴巴的。
买个护肤品、沐浴露、洗发水的时候得精打细算,要是某个月聚会稍微多一点她感觉自己就得吃土。
张新萍跟她说,生活费已经包含了她买衣服的钱。
陈倩一开始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直接绷不住了,哭丧个脸说钱不够啊妈。
而亲妈则是鼓励她去兼职,说你哥大一就开始兼职赚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