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离开时正好碰到元柠与一个穿着朴素头上生了不少白发的妇人站在门口。
那妇人虽穿着打扮跟城里的普通百姓没什么差别,但颇具气质,一瞧就知是读过书的。
此时布满皱纹的脸却都是哀戚愁苦,满是沧桑的眼睛也肿着,十分可怜。
“柠儿,从你在你娘的肚子里时祖母就在看着你盼着你,你出生后经常夜啼,祖母便整夜的抱着你睡。
后来你跟着你母亲嫁到安忠伯府时,你还啪嗒啪嗒的掉泪告诉祖母会经常回家来看我。
虽然你一次都没回去过,还改了姓氏,祖母都觉着你是迫于无奈被你娘所逼。
可现在居然说你根本就不是我陈家的人,柠儿你告诉我是真是假?是不是你娘没再为安忠伯生下一儿半女而使出的诡计?”
元柠满眼厌烦的看着张氏,她是陈家老太太,陈大郎的母亲,她以前的祖母。
穷酸,小门小户,上不得台面。
“张氏,你们陈家穷成什么样儿你自己不清楚吗?再看看你们家的人,真的能生出我这样的姑娘吗?
我是安忠伯的女儿,是千金大小姐,如今嫁入了成国公府,世子是我夫君。
我所说的每一样你们都配不上,现在站在这伯府门口你不觉着自己穷酸的可笑吗?”
用一张我见犹怜的脸,说出最刻薄的话。
张氏本就经历过生活苦难的脸更是羞窘伤心得一片惨白。
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布衣少年从后面跑过来。
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张氏,一边死死地瞪着元柠,“祖母你莫要再与她说话了,她已经是安忠伯府的小姐了,看不上我们陈家落魄门第。
您就当以前的疼爱是喂了狗,那条狗现在找到了能给大骨头的主人,您再念旧情怕不是还得被她咬一口。
祖母,咱们走。”
元柠被骂,心中不快。
给雪杏和春婷一个眼神儿,两个同样满眼鄙夷的丫头冲上前去推搡那祖孙二人。
张氏险些被推了个跟头,那少年倒是有力又灵活,托住了张氏又反手还回去两下。
“元柠,你会遭报应的!”
少年放了狠话,赶紧托着张氏离开了。
连马车都没有,显然那张氏是蹒跚着小脚一步步走过来的。
元夕站在门口看了一场大戏,慢步走过来,“妹妹如今可真是厉害,把攀扯你的穷人干脆利落的赶走。
别说,你跟元臻山还真像。”
“姐姐,旁人不了解陈家柠儿还是了解的,他们唯利是图见钱眼开。以前也没少偷偷的想找我要钱,若不是我每次都躲开,不定他们会贪到何种地步呢。”
她说的简直真的不得了,若不是元夕上一世知道陈家的下场,没准儿还真信了这小白花的话。
陈家始终想用科考来光耀门楣,可惜的是陈家一代不如一代,都不是读书的料。
陈家二郎、三郎都只能做教书先生,小辈次次赶考次次落榜。
张氏也在这次次失望中郁郁而终,两个儿子也因郁郁不得志而中年重病。
子女有去给人做账房的,有给人做妾室的。
唯独有陈二郎有个儿子不知去了何处,再无消息,都以为他是死在外头了。
不过,元夕刚刚忽然看到那个少年,她似乎在萧止衡身边见过。
哦,是上一世七年后的萧止衡身边。
孟长昭漏腚地被拖回成国公府,萧止衡身边所有人都是黑袍黑马煞气腾腾。
她当时出府看到了所有人,其中就有那个陈家少年。
看来,上一世那少年离开京城后辗转的跑到了萧止衡麾下做事。
就是不知道萧止衡清不清楚他的身份,毕竟那个时候元柠还是陈家人,陈家少年就是她弟弟。
萧止衡是看中了少年的身手品性?还是看在自己王妃的面子上才收了他?
若是后者……元夕琢磨了一下,她心底里还挺不开心的呢。
“王妃,孟长昭的马车过来了。”
青棠忽然道,元夕也回了神。
瞧见那一行车马到了近前,她踩上马凳的脚就收回来了。
还没忘了上次孟长昭试探她是不是重生的之后,被吓得跟见鬼似得模样。
明明自己就是重生的,发现了旁人重生居然吓成那样?
这不就跟自己是鬼,看到别的鬼害怕一样吗,大家都是鬼,谁怕谁呀!
从马车出来,孟长昭一眼看到元夕站在那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有那么一瞬他想退回车里去。
思虑了一下,他昂首挺胸地哼了一声,迈着四方步下了马车。
“如今柠儿正式回家,也是安忠伯的亲生女儿,你是不是心里恨极了?”
孟长昭其实对此很怀疑,因为上一世元柠没告诉过他这件事。
她跟元臻山亲如父女,他始终认为是柠儿惹人怜爱,比元夕强上百倍,都是她应得的。
“是啊,好生叫人意外,你大概挺得意的吧。”
孟长昭露出一抹三分凉薄三分傲慢的冷笑,“你现在悔悟还来得及,天道相助天之所归,天注定的事任凭你如何折腾也改变不了。
不如早早的认输,伏低做小发挥你的所长,兴许本世子能给你个容身之处。”
元夕眼睛朝天看了看,蓦地扭头看向身后青棠等人,大家脸上的一言难尽此时是一样的。
“你们吃过屎吗?”
几个人扭曲着脸,怜雨在那儿点头,“现在就像在吃屎。”
“看到大家跟我一样恶心,那我就放心了。”
“王妃,我们是犯了什么弥天大错,要这么惩罚我们?”怜雨夸张得要吐了似的。
元夕噗嗤笑出声,“往后谁再犯错,我就把她送到成国公府门口吃屎。”
她指桑骂槐地骂自己,孟长昭又不是听不出来。
“元夕,你不要太过分!得意忘形,小心乐极生悲。”
元夕双眸都是讥诮的笑,“你们成国公府的镜子要是太模糊,世子你就撒泡尿照照自己。
哦,对了,你鼻孔里有鼻涕没挖干净。”
说完她就上车了。
孟长昭一口气哽在那儿上不来下不去,眼睁睁的看着元夕一行人招摇而去,他赶紧转过身去挖鼻子。
但并没有挖出什么脏东西来,他立即明白被元夕给骗了。
“贱人,总有一天我要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