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罗锅是个诗人,那他一定会在此时此刻写下,人的愤怒有多长,就有多疯狂的句子,以此来表达内心的激动,罗锅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在此刻蠢蠢欲动,火山灰遮天蔽日。
火山即将喷发。
这边火山即将喷发。
那边,陈年终于是能消停几日。
这几天,他因为打虎的事,获得了新的表彰,县委书记,亲自到陈家慰问。
摄像师站在上一次的位置,抓拍着同样的照片,陈年恍惚之间有一种,同一件事经历了两次的错觉。
县委书记拍了拍陈年肩膀,露出了和蔼的笑容:“这小伙子以后前途无量,你的工作问题解决没有?”
“我是村子的守山员,一边巡山,一边做点买卖赚钱补贴家用。”
县委书记的眉毛一拧:“这怎么行?你为了村子的安全,两次上刀山下火海,还要做买卖才能补贴家用?”
“从今往后你的工资翻倍,福利待遇和县上的工作人员看齐,就说是我说得,我拍板了。”
陈年看着县委书记,忽然感觉他变得高大起来。
但冷静下来一想,巡山员工资翻倍了才几百块钱。
怪不得东北的年轻人都跑出去了。
你在这边赚三倍的工资,才顶的上南方那边一个月正常工资。
就这种情况谁能不走?
留下的年轻人,要么像罗锅那样走入歧途,变成了混混,要么浑浑噩噩的过完一生。
要是像罗锅那样还不错,最起码能当个大哥,更多的是连大哥都当不上,早早就就牢底坐穿。
陈年这又打狼,又打虎,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拼了两次,才获得个工资翻倍的奖励。
你说他能开心吗?
送走了县委书记,陈年和兄弟们坐在炕上,等着林翠花炖鱼。
马闯先提了一杯,庆祝周元自己崩了自己的脚指头。
这马上得到了陈米的回应,俩人碰杯,高呼周元残废的好。
“敬周元那把枪,敬他崩了自己的脚指头。”
陈年在桌下踢了陈米一脚。
“别当着妈面说这些破事,周元是什么好东西,你一提他我都不想吃饭了。”
周元对于陈年来说,就像是汤里的苍蝇,菜里的蟑螂,一想起来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周二愣子就更厉害了,他是汤里的蛆,菜里的指甲盖,一想起来陈年都恨不得不重生了。
他喝干杯里的酒,示意哥几个把脑袋凑过来。
陈年低声说:“周元这事,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大虎和罗锅那块不会放过我们,这些天出门一定注意安全。
另外,三哥你再帮我查查陈山河的下落,看看他流亡到了哪里,还有就是打探一下陈家安的消息。”
“干啥,你想你爹了?”
“我想个脑拍,陈家安如果没被抓,或者没被砍死,就把他抓回来,交给许多,让他爹处置,来表明这件事是意外。
现在是我们和罗锅决斗的关键时刻,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于老三深深吸了一口手里的烟。
“陈年,饭店那边恢复的差不多了,你抓紧上货,先把店开起来吧,咱们耽误了这么多天,现在急需把资金运营起来。”
关于这个饭店,陈年其实有很多设想,比如开业当天,从王火那调几个姑娘,跳跳大腿舞,吸引一波男客户的视线。
再找点帅哥,光着上身发发传单,吸引女顾客的光临。
先把声势造出去,就不怕饭店没有知名度。
厨师,李三帮着陈年找了几个信得过的人。
服务员这边,就先让兄弟们几个帮忙。
慢慢雇。
这会,林翠花端着香喷喷的鱼上了桌。
陈年高举酒杯:“兄弟们,咱们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候,接下来迎接我们的是无限光芒,谢谢你们,干了!”
“你吹一瓶。”
马闯和陈米开始起哄。
陈年刚要拿一瓶吹了,就看见王火父女俩进了院子。
原本起哄的兄弟们,都摆出一副装b的样子,马闯更是低头45度,把最好的侧脸展示给王纯。
或许,只有这样,她才会认为我像金城武吧。
王纯压根没看他,奔着陈年就过去了。
“陈年,我和我爹在吕村那办事,顺道过来看看你,哎呦这还炖鱼呢。”
吕村?
陈年听见这俩字,差点把喝的酒吐出来。
他实在想不通,王火这样一个社会大哥,跟吕村能有什么事办。
“吕村的酒水加工厂是我爹的合作伙伴,他不光做KtV买卖,还卖酒水。”
王纯这姑娘不但漂亮,还聪明,仅仅通过陈年一个表情,就判断出他想问什么了,这样的女孩太迷人了。
王火挽起袖子,搬了椅子坐在了陈年边上。
“我今天来,是有事想和你谈,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事吧?”
陈年其实已经猜个十有八九了,但他还是装糊涂:“不知道。”
王火把声音压到了最低。
“吕村的张猎户,是我合作伙伴的小舅子,合作伙伴本来是要办你的,但我给拦住了。
他答应不动你,但是得要点赔偿。”
陈年不说话,只是冷冷盯着王火。
“你救过我女儿,这个恩情我不会忘,合作伙伴的意思是要你10万,我帮你出一半,剩下的你自己出,这件事就此翻篇,可以吗?”
“王大哥,你是来跟我商量的,还是来命令我的。”
王火抬起头,面色不悦的看着陈年没说话。
“王大哥,你是代表合作伙伴来的,还是代表我来的?”
“第一我没攮过张猎户,我不赔钱,第二吕村那群人都是王八蛋。”
“麻烦您回去转告合作伙伴,他要是办我就快点,我陈年就是心急。”
王火摸了摸头发,这是他生气时最喜欢做得动作。
王火没撒谎,他的合作伙伴真是张猎户的姐夫,而且和许多他爹都是一个派系的人。
我们把镇上这些混混和商人分成三派。
第一派,是大头这类的亡命徒派,就是靠犯法吃饭,也没打算发展什么实业,就是奔着过一天是一天去的。
第二派,罗锅和大虎,介于亡命徒和正常商人中间,随时都有把牢底坐穿的可能,如果幸运躲过一劫,就会飞黄腾达,洗白成为真正的商人。
第三派,就是王火的这位合作伙伴,假正经商人。
看着可温文尔雅了,实际上什么社会大哥,社会盲流都认识,但只是认识,并不深交,偶尔会花钱让他们帮自己摆平一些事或一些人。
现在,就是这样的人要办陈年。
“王大哥,你的合作伙伴叫什么?”
“干什么?我是来跟你谈的,你别把事情搞大?”
“那我说白了,我没攮张猎户,五万块钱也不可能给,你要是想喝酒,就坐在这里,要是还说这事,就走吧。”
王火现在都快被气死了,他本意是好的,但就是用错了方法,如果他能把陈年带到个没人的地方,温和的说这个事,陈年说不定会看在王火的面子上,和他好好聊。
但王火错就错在不该直接当着兄弟面说这件事。
张猎户是什么人啊?
他是周元那一派的,陈年他们和周元恩怨有多深,自然不必细说。
你王火来帮周元的人要钱,陈年能忍吗?
陈年是什么人?
要面子,勇猛激进。
而且他最不喜欢别人威胁自己。
之前威胁他那几个人,现在都啥结果?
要么残废,要么逃亡。
要不是王火上次帮过自己,可能他刚说出张猎户的名字,陈年就让他滚了。
“陈年,这事没得谈了,对吗?”
陈年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不经意的回头,看到了王纯的眼睛。
王纯的眼神变得很复杂,这一刻她不再像邱淑贞,倒是更像前一阵演白骨精的巩俐。
面相的忽然转变,也让陈年意识到,自己可能从来都不认识这个姑娘。
王火身后的小兄弟,伸手就想抓陈年的脖领子。
嘴里还说着:“我们大哥跟你说话,你在这装尼玛的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