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阳光正盛。
陈年三人跃跃欲试地来到了靠近村头的那片湖。
此时,湖水已经冻成了一面大镜子,透过冰面你能看到水下的无限清澈。
陈年打算先找个点,把水钻出来,再下网抄鱼。
他正要招呼陈米把钻河镐拿过来。
回头一看,陈米正在疯了一样跺着湖面。
“不是陈米,你干啥呢!”
“不是要抓鱼吗,我先把湖面跺个缝,一会好钻。”
陈年崩溃了。
他忘了!
忘了弟弟在村子里的外号是虎鼻哨子。
就不该带他来。
“你他妈赶紧给我停下!这湖面要是真让你跺开了,咱仨不都掉进去了!”陈年十分崩溃地吼道。
“就是,说你虎你还不承认!”
陈年有些欣慰地看着马闯。
幸好,还是有个正常人的。
下一秒,马闯就脱掉厚厚的棉袄,轻轻趴在了冰面上。
陈年瞪大了眼睛:“哥们,你这是要卧冰求鲤是吗?”
“啊对,就是这个,我听我妈讲过这个故事,你俩还愣着干什么,跟我一块趴下。”
陈年的毛发瞬间就炸起来了。
“不是,两位大哥,你们明白人之所以会统治世界,是因为我们会使用工具吗,我要是卧冰求鲤,我带这个钻和镐干什么!”
陈米把棉袄扔到了马闯脑袋上:“赶紧穿上吧,不够丢人的。”
“你也没好哪去,你俩接下来听我指挥,我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要是不听我的,就给我回去!”
陈年阴着一张脸开始在冰面上打孔。
陈米和马闯就像俩小学生似的,站在旁边,一会给陈年递过去个工具。
等孔扩大,陈年指挥俩人开始下网。
深邃静谧的湖水,随着渔网的下入,泛起层层涟漪。
陈年蹲在孔边,祈祷着能有好的鱼获。
这湖被村民称为龙湖。
从上面看,它就像是龙的脊背,将大地一分为二,左边的是陈年所在的团结村,右边则是马家村,两个村庄时常因为抢鱼获的事情打架火并,后来还是事情闹大了这才罢手。
陈年知道马家村那些人的尿性,所以他一直警惕的看着四周,提防有人冲上来抢鱼。
三个人蹲在湖面上,焦心的等待着。
没过一会,三人就都被冻透了。
这会,水面再次泛起涟漪,陈年活动了一下被冻僵的手指:“跟我一起拉网。”
三个人站在一条线上,就像拔河似的,开始拽网。
网上来的鱼不是很多,大都是白鲢子,草鱼还有江那边游过来的嘎牙子。
不多是不多,但足够陈年卖钱买装备了。
“留几条咱们两家吃,剩下的全卖了。”
一听说要吃鱼了,陈米和马闯都显得特别兴奋。
在这个贫瘠的村庄,好像只有过年才舍得吃鱼。
陈年这大手笔,也让马闯认定了他,要跟着陈年屁股后面混,因为有鱼吃。
可能,马闯以后还会吃很多鱼,但都不会有这一次的味道甜美了。
中午。
陈年拎着装鱼的大桶,和弟弟回了家。
林翠花一看儿子抓来好几条鱼,不免担心起来。
“孩子,你这是哪整得鱼?”
“湖里抓的。”
“你啥时候学的抓鱼啊?”
林翠花的印象里,陈年就是个老实到木讷的乖孩子,可这一次他真是给自己大惊喜了。
上一世的陈年的确是老实人。
可这一世,要想过上好日子,就不能再当老实人了。
“妈,你就别担心了,我的东西比你想的还多呢,我和陈米明天还得进一次城,把那些鱼卖了。”
再听到儿子要进城,林翠花没阻拦。
上一次儿子进城回来,带回了半个月的粮食。
林翠花这个时候也终于意识到,陈年已经变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她老了,顶不动了。
她只能发挥自己擅长的,做了一锅炖鱼汤。
昏暗的屋子里,一家三口坐在邦邦硬的床上,喝得不亦乐乎。
陈年觉得人活着其实很简单,其实就是为了这口吃的。
能吃能喝,有吃有喝,就是人生活的终极目标。
太阳冉冉升起的时候。
陈年三人拎着两桶鱼,登上了进城的大巴车。
阳光顺着窗外洒在陈年的肩膀上,带来了无限的目光。
当过兵的人身上都有一种英气。
陈年只是往那一站,就引起了无数小姑娘,小媳妇还有老娘们的火热目光。
下车的时候,陈米悄悄附在陈年耳边说:“哥,那么多女孩看你,你都没反应可真厉害,这要是我,我早就立棍了。”
陈年瞪了弟弟一眼。
这小子平时话不多,但总是语出惊人,有老家话说就是蹦耳朵。
这很符合他的性格,可别忘了,上辈子就是陈米拿着刀冲进了二叔家里。
如果不加以管教,这小子怕是敢干出更吓人的事情。
下了车,陈年三人来到之前经过的市场。
随便找了个地方,开始卖鱼。
此时的市场,还没有形成秩序化管理,谁都能来卖货,所有人挤在一个地方,啥都能卖,
什么大人看的碟片,让你起帐篷的药膏,还有不知道从哪掏弄来的野味,堆满了整个市场。
乱是一定的。
谁来的早谁抢地方,抢不着的自然不愿意,然后就吵,打成一团。
为了不让这些商贩闹出更大的事,这个市场临时整了一个管理所,但只限于调停打架,别的不管。
要想在这么乱哄哄的市场,让顾客注意到自己的鱼,陈年就得想个办法,他管后面粮店的大娘借了一个喇叭。
不白借,陈年买了他们粮店的挂面。
等人多一点,陈年拿着喇叭开始喊。
“哥几个都来看看,我这野生的鱼,鱼皮鱼肉都是号称黄金的野生鱼。”
“但我不卖黄金价,十五块钱,一桶鱼你拿走,这鱼好,吃完补肾又健体,要不是我弟弟肠胃炎给脑袋拉脱水需要钱治病,我肯定不着急卖。”
“咒我干啥,要说也说马上,谁是你弟弟你不知道。”陈米小声嘟囔一句。
“你爹我这辈子不可能肠胃炎,不用说。”马闯也小声嘟囔起来。
这话可不敢让陈年听见。
不管谁得肠胃炎,陈年这宣传确实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很快就卖出去了一桶鱼。
有人欢喜有人愁。
坐在陈年对面的鱼贩子马金龙,看着陈年恨得牙根直痒痒。
本来属于他的客人都被陈年给分走了。
利益上有冲突,能不恨得牙痒痒吗。
马金龙掐灭了手里的烟,招呼旁边那俩小兄弟过来。
“等一会他们那人少一点了,你们俩过去……”
卖完一桶鱼,陈年坐在地上,把赚到的钞票塞进了布袋子,瘪的布袋子,瞬间撑了起来。
还剩下半桶鱼,陈年拿起喇叭继续喊,贱卖了,10块钱就拿走,什么大鱼都有。
有几个客人想过来问问价格,结果被马金龙的人给拦住了。
俩人像模像样的戴上了袖箍,这是市场管理所工作人员的标志。
市场上这些商贩,不记人脸,就记得袖箍。
戴上袖箍,他们就认为你是管理所的人。
俩人一左一右的站在陈年面前。
“谁让你在这卖鱼的!”
这话给陈年问住了。
“这不是市场吗,我不在这卖鱼,难道我怕洗头房去卖鱼去!”
矮个的袖箍一号大手一挥,上来就要抢鱼。
“说了不让你卖就不让你卖,东西没收,去交罚款!”
一听要罚款,马闯昂着脖子就冲了上去。
“你是干啥的,你就要罚款,我们卖鱼,惹着谁了,上来就罚款,要不要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