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枪一响,所有人都蒙了,马闯和陈米下意识地看向陈年,又上去摸了摸他的枪管,不是热的,不是陈年开的枪,更不可能是警察同志扣动扳机。
枪声过后,罗锅脖子中弹,他捂着脖子流血的伤口,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这个恶名昭彰,心黑手狠的大混混头子,就这么倒下了。
死得草率,死后还要被人唾沫。
陈年不知道罗锅在死前都想到了什么,可能是打老太太时,自己站在人群中那威风凛凛的这样。
也可能是欺负别人家媳妇,看着老公不敢反抗获得的满足感。
他所做的一切恶行,现在都因为这枪声结束了,藏在树上的枪手其实是有机会打罗锅头的,但他没有。
而是故意瞄准脖子扣动扳机,让罗锅在死前也饱受折磨。
枪手先是把步枪丢了下来,然后顺着粗壮的树干缓缓爬下。
他跪在地上双手抱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说:“警察同志,我投降了,把我抓走吧。”
枪手的任务就是杀罗锅。
现在人死了,老板自然会给他打钱,他没必要再和陈年他们耗下去,像这种杀手,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主,只要能拿到钱,被抓他们也认了。
孙立拿出铐子给枪手铐上了。
他们一行人抱着孩子,跟着下了山。
下山的时候,孙立提醒陈年要小心,罗锅这一死,镇上的混混都会蠢蠢欲动,他的生意只会更加艰难。
陈年说:“放心吧孙大哥,我这头有数,就是你那案子不好破了。”
“那枪手说,他本来没打算投降,就是看见罗锅手里的孩子,想到了自己儿子,然后就投降。
他不希望我们跟他儿子说,爸爸是个杀人犯,看看能不能从这个枪手嘴里扣出点什么。”
孙立拍了拍陈年肩膀:“等我扣完这个案子给你打电话,你帮我们派出所击毙了罗锅这个案犯,我会给你申请表彰,说不定能让你去市里参加表彰大会。”
陈年倒是没把什么表彰大会放在心上,他现在一门心思想搞好饭店。
饭店从装修到现在折腾了太长时间,陈年在这上面也耗费了太多金钱,现在好不容易倒出空来,是时候让饭店营业了。
连着几番跟罗锅,吴老板的人斗,陈年愈发觉得金钱,在这样的博弈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总之一句话,有钱就是好办事。
为了不引人注目,陈年选择悄悄开业,没有仪式,只是简单放了个鞭炮,饭店就开门了。
让陈年觉得有些意外的是,开业当天柳梅竟然带着新男朋友来拜访他们了,还给陈年包了一个大红包。
陈年一接这个包,估摸出来里面可能有个上千块。
柳梅轻轻抓住陈年的领带,戏谑地看着他说:“这个红包算我给你的投资,到时候当你股东拿分红我也好意思一点,你让我给你找的人,我找到了,一会你们聊吧。”
那个年轻小伙走到陈年面前,伸出了右手:“我是报社的石记者,陈老板你好。”
陈年想起来了,这个石记者就是柳梅先前说过的硬笔杆子。
只不过,这兄弟看起来弱不禁风,给人一种很难硬起来的感觉,他咋就硬笔杆子了?
陈年带着他俩来到了二楼的包房。
因为刚装修没多久,屋子里还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柳梅作为中间人,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陈年,把你在酒厂拍的照片视频都给石记者看看,石记者会撰写报道,发到省里曝光吴老板的所作所为。”
“现在是3月初,还有几天就到315,说不定能拿吴老板当个典型,直接给他打死。”
陈年不接茬,他叼着烟,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柳姐你今天这么大张旗鼓到我这来,不怕吴老板报复你?”
“我俩已经掰了,这个王八蛋害我怀孕,又逼我给孩子打了,你说这是人吗?”
陈年一口烟差点没吐出来了。
他拍了拍胸口,有些错愕地看着柳梅。
“你和吴老板还有一腿?”
“别说得那么难听,是吴老板和我有一腿,是我搞的他。”
陈年不知道说啥好,只能把烟掐了。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破鞋都能给吴老板当新娘了。
陈年一想到吴老板和柳梅滚在一起的画面,就觉得心里直抽抽。
陈年叫来弟弟,让他把洗好的照片拿给石记者看看。
石记者拿起照片一看,眉毛立马拧成一股绳,他啪的拍碎了手边的茶杯。
“王八!”
石记者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陈米也没明白这记者是骂谁王八呢?
“不是哥们,你喊啥呢?”
“这个吴老板,太不是人了,你们看这做酒的工厂,那是人待的地方,你看这地下埋汰的都能给耗子毒死,这世界上怎么有这样缺德的商人。”
因为耗子生命力特别顽强,在什么样环境都能活下来。
你想想,石记者说这地板能给耗子毒死,那得多埋汰。
石记者这么愤怒,不只是因为他怀着一颗疾恶如仇的心,更多的是因为,他真的喝过吴老板的酒。
“我马上就写一篇报道,连带着照片一并发给报社,我绝不能让吴老板这样的人,逍遥法外。”
“石记者,你多大来着?”
“20岁。”
怪不得,陈年暗暗点头。
这个年纪的小伙子还没被社会磨平棱角,还有一颗热血的心。
等到了中年,浑身的棱角都被碰掉了,看见这样的事,他们只会感叹一句,人心不古世风日下,然后就杳无音讯。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
但大部分人都这样。
可是不这样又能怎么样?
去当英雄吗?
这个世界需要英雄吗?
或者说,我们看看那些英雄过得好不好?
英雄过得远没有枭雄好。
石记者很有效率,当即就写出一篇檄文,陈年拿过来一看,这文字字字珠玑,誓讨吴贼。
连带着照片一起交到省城报社,不出意料的石沉大海。
一连两天过去,依然杳无音信。
石记者有些无奈地坐在陈年身边。
“我觉得我写得挺好,你的照片拍得也很清楚,可报社为啥就跟没反应似的。”
陈年心说这还用想,肯定是吴老板从中作梗,把檄文给截住了。
下一步,他肯定会有动作,想办法搞定石记者。
陈年从怀里掏出房卡递到了石记者手里:“这是你住的酒店,你在镇子上这几天,多写几篇檄文,分别发往镇报社,县报社,吃喝我会给你送到房间,千万别乱走。”
“你这是干嘛?搞得好像有人要抓我一样,我才不怕吴老板这样的混混,你不用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