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惟依和言若一起出现在医院的时候,她刚刚低头回了徐幽一个消息。
徐幽收到了信息之后,给她回了一个“oK”的表情。
洛惟依收起了自己的手机,深吸了一口气,就像是放下了什么一样。
她对言若说:“走吧。”
言若看了医院一眼,听着洛惟依的声音,她点了点头,又握紧了她的手。
她们一起踏入医院的走廊,一起被独属于医院的消毒水气味所包围。
医院依旧人来人往,许多人都奔波在这里,为了亲人,为了在乎的人来回奔走着。
走廊里闹哄哄的。
言若伸手拢住洛惟依的腰,搂着她躲开了一个焦急拿着检查单子的男人。
那个男人的神色焦急,愁云笼罩。
洛惟依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了言若:“谢谢。”
“真要谢谢的话……”
言若凑近了她一点,压低了声音说:“不如你吻我一下?”
“你说什么?”
或许是因为在医院太吵闹了,那一句调侃的低语洛惟依没能听见。
于是言若摇了摇头,说:“我说,如果真要谢谢我的话,那就早一点嫁给我。”
“除了让我嫁给你之外,你就不能惦记点别的吗?”
洛惟依歪了歪头。
“不能。”
言若反驳得很严肃。
很快,洛惟依拉着言若上了电梯,电梯依旧很拥挤,医护人员和家属病人都会被塞进这样一个不算宽敞的空间里,言若伸手搂住洛惟依,把她护在自己的怀里,让她尽量不要被挤到。
洛惟依听着她的心跳,抬头看了她一眼。
言若的脸似乎有些红?
一声轻响之后,这个空间被打开,里面的人出去,外面的人进去。
洛惟依拉着她熟练的来到了洛云深的专属病房前,站在这里的时候,洛惟依转头问她:“言若,你准备好了吗?”
言若装的十分郑重的点了点头:“报告长官,我准备好了。”
洛惟依的手放在了门上,礼貌的敲了三下。
敲门声停下之后,里面就有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进来。”
洛惟依拧动了门把手,打开了这扇门,她刚抬眼的时候,对上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眼睛。
洛惟依很明显愣了一下:“哥哥?”
洛云深十分厌恶的转过了头。
而洛铭心的眼睛十分温和,目光略过言若的时候似乎还轻轻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他重新看向洛惟依,开口声音依旧温柔:“薇薇,真巧。”
洛惟依愣了一下之后,就笑了笑。
她牵过言若的手,拉她和自己并肩:“这就是我得了失心疯之后,喜欢的女人。”
她这句话是说给洛云深听的。
她的神色很淡,出口的话冷淡中带着几分霸道。
洛云深被气得闭上了眼睛。
每个父母都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给自己的孩子看,所以在面对着洛铭心的时候,洛云深总是温和的慈父模样。
而在洛惟依的面前,却是另外一个样子。
洛惟依似乎早就知道他这个截然不同的态度,于是她继续说:“我今天过来,除却给您找上点不痛快,还有一件我认为您应该知道的事情。”
“想说什么快点说完,我还想多活几天。”
说话还是这么的不中听。
洛惟依冷淡的看着他想。
不过无所谓了。
“我今天过来,是想要告诉您,我为什么会答应您之前的要求。”
忽然一阵沉默蔓延。
言若似乎猜到了她想要说什么,所以目光忍不住一直追随着她。
而洛铭心忽然发现了言若的目光凝聚点,他的眉心动了动,没有表现出来。
洛云深不耐烦的抬头,眼珠中十分浑浊,充满着重病之后的灰败。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问。
“我几天前答应您的条件不是因为您是父亲,也不是因为您的手段有多么的高明,更不是因为您提出的条件有多么的诱人。”她从方才开始就很冷淡的神色忽然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浅浅笑,洛惟依说得很平静,丝毫没有因为主人公是自己而露出什么负面情绪。
她说的时候是出乎意料的平静:“我答应您的要求是因为在您亲手拖我入地狱的时候,只有哥哥是那个除却蓓蓓之外唯一一个毫不犹豫的将我拉出地狱的那个人。”
说到这里,她释怀的笑了笑,似乎终于把压了这么多年之后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这句话,她从来不敢对任何人说。
包括洛铭心。
她抬头看向天花板,并没有自己意料之中的情绪,而是十分平静。
她说不出来自己这个平静是因为什么。
她看向了言若,发现言若似乎一直在看着她。
她的眼睛里除却那一分不可置信之外,还带着心疼和亏欠。
洛惟依低头,捏了捏她的手,又抬头对她笑了笑。
洛云深似乎一直在沉默,他从刚刚不耐烦的沉默,转变成为了一种说不出原因的沉默。
洛铭心的眉心紧皱着,这件事情似乎在这么多年刻意的不去谈论中成为了一件禁忌。
洛云深看向自己的儿子,终于出声打破了这一阵沉默。
“这么多年了……”洛云深打破沉默之后似乎顿了顿,然后他沙哑着开口问:“……你还恨我吗?”
他说不清自己是为什么要问出口这句话来,明明他对这个女儿很厌恶。
厌恶到多看她一眼,就会想起来从前的那些事情。
她就像是一个标志,标注着自己最屈辱的岁月的标志。
可是清醒的时候,他也明白,一个孩子而已,能有什么错呢?
可是她生得实在是和她太像了。
所以那些爱成为了恨。
之所以会问出这句话……洛云深想,大抵是因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
“恨啊,怎么能不恨。”洛惟依笑了笑,难得在他的面前笑得这样清雅可人:“不过那都是从前了,现在的我和您没有关系了,即便是我想要去恨,您也没有时间了。又是何必呢。”
“虽是这样说,但我还是希望您能够知道。我对父亲您所有的期翼和希望,都碎在了八岁的那一天。”
洛惟依说:“这份遗书,我会和张律师沟通之后签订,在您葬礼的那天亲口宣读,不会让他吃亏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洛惟依对他笑了笑,也没有说一句告别,她拉着言若的手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洛云深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却没有再去唾骂什么。
大抵是他从这一刻开始,终于体会到了那一分微不足道的悔恨吧。
可是一切都晚了。
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