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嗓音很低很柔,盛暖才渐渐停止了发抖,白天睡的那场觉,根本没有把她的虚弱和疲惫补回来。
她迷迷糊糊地倒在厉庭舟怀里睡了过去,即使睡着的她,眉心依然紧蹙着。
厉庭舟担心她睡得轻,几乎不必动弹。
想起昨夜的种种,前所未有的愧疚感侵蚀着男人的心脏。
林弘文从西山别墅离开,先是赶到了医院。
林老爷子的确是在病房里躺着,但精神状态好得很。
“爷爷,你不是去急救了吗?”
林弘文一脸的愕然。
林老爷子一本正经地说:“你跟庭舟没打架吧?”
林弘文敛着目光,“爷爷,到底怎么了?”
林老爷子这才说:“庭舟的秘书打来电话,说你跟庭舟不知道为什么事闹得挺厉害,让我想办法把你叫回来,免得你们打架,你说说你,都多大了,打架也不嫌丢人。”
“爷爷!”林弘文气坏了,“你都多大了,还这么好骗?你觉得我像是会轻易跟厉庭舟打架的吗?”
公司的事,他知道必然是厉庭舟动的手脚,但爷爷的身体健康,他不敢忽视。
“你说我被骗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林老爷子一脸迷糊。
“时间紧急,等我忙完再跟你解释。”
林弘文说完,匆匆离开医院,还要再去公司一趟。
厉庭舟动了手脚,他既然出来了,还是得赶紧去安排人处理。
车子才驶出医院不久,秘书打来的电话。
“林总,没事了。”
“怎么忽然没事了?”
林弘文被耍得一头雾水。
“是一种电脑病毒,全是假象,咱们的技术人员还没开始解决问题,就消失了。”
林弘文踩了刹车,一拳头砸在方向盘上。
明明知道是厉庭舟玩的手段,但都是极其重要的事情,还是上了他的当,被他支开了。
暖暖?
他面色一紧,迅速踩了油门,赶往西山别墅。
里面漆黑一片。
林弘文按了好久的门铃,张妈才过来开了门。
“林先生,你好。”
“厉庭舟呢?”
张妈紧皱着眉头,说:“先生让我们都去休息了,我是看到你在按门铃才过来开门的,我也不知道他们在不在别墅里。”
林弘文冲进大门,走到别墅门口,按里面的门铃。
“林先生,你别急,我来开门。”
张妈开了门,又开了灯,林弘文冲进去,别墅里空无一人。
他又不好意去开卧室的门,是张妈一间一间地敲,一间一间地找,结果整幢别墅里根本没有厉庭舟和盛暖的身影。
至于厉庭舟打出来的离婚协议,掉落在地上。
林弘文不由得握紧拳头,厉庭舟把他们全部支开之后,带走了盛暖。
这种明明知道是被捉弄,却还是被上当的感觉,让林弘文难受极了。
如果只是公司的事情,他可能不会离开。
所以厉庭舟用了双重保险,还从老爷子那里下手。
真够阴险的!
既然厉庭舟通过江砚迟来找他,那他也可以通过江砚迟去找厉庭舟。
林弘文返回车里,先给秘书打电话,让他去查厉庭舟去哪儿了,之后把电话打到江砚迟那里,让江砚迟约厉庭舟去红楼喝酒。
“你怎么不自己约?”
江砚迟真是服了他们两个人。
中午厉庭舟才约过,下午林弘文又来约,这两个男人是把他当成工具了吗?
“在闹别扭,别啰嗦了,赶紧的。”
江砚迟给厉庭舟电话,厉庭舟的手机关了机。
江砚迟也无可奈何,给林弘文回了消息。
“弘文哥,要我说吧,庭舟比你狠,他可是直接关机了,压根不给你找他的机会,要我说,你还是别插手了,换了别人去抢他老婆,我估计他早把人给收拾了,你这是何必,非要跟他闹成仇人吗?大家都是男人,自己的女人不管爱与不爱,也由不得别人惦记,收心吧,嗯?”
江砚迟始终认为是林弘文理亏,毕竟厉庭舟跟盛暖是领了结婚证的合法夫妻。
“既然联系不上,先挂了。”
林弘文合上手机,揉了揉眉心,江砚迟说得没错,厉庭舟比他狠。
厉庭舟把人藏起来了,估计也不会那么轻易让他找到。
直到深夜,盛暖睡得更沉了一些,厉庭舟才将人抱到床上,单膝跪在床边,替她脱掉鞋子,而后动作轻柔地拉过被子将她盖好。
厉庭舟一整夜都坐在床头。
白色的衬衫腹部处,染着一抹星星点点的红痕。
翌日,盛暖醒来的时候,听到有做饭的声音,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百叶帘透出来微黄的光,还有些微微的刺眼。
房间不大,待她定睛下来,看到一抹高大熟悉的背影。
她撑着身体要起来,身上的肌肉一阵阵酸痛,索性靠在床头,没再动弹。
厉庭舟似乎意识到她醒来,扭头看过来,隔着窗房的玻璃隔断,厉庭舟的眸色晦暗不清。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平底锅内的三明治已经煎好,关了火,装进餐盘,用刀切成均匀的小块。
将炖好的燕窝从锅里夹出来,一起放在托盘上,端着出来了。
步伐优雅稳健,尖挺的下巴上冒着青色的胡茬,以往整齐得没有一丝褶皱的衬衫不太平整,腹间更是染着点点已经发暗的血渍。
他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弯腰拿过盛暖旁边的那只枕头,托住她的后背,将枕头垫在她腰间。
眼前发生的一幕幕,盛暖几乎都没有任何表情。
他再温柔,她也没有感觉了。
他伤口裂开,她不会再心疼了。
他胡须长出来,她不用操心帮他换好剃须刀片。
他衣服皱了,她更不用早早起来烫熨。
甚至都不想去了解,现在的他,是虚情还是假意。
都不要重要了。
厉庭舟在床边坐下来,低沉的嗓音很温和,“我带你去洗漱,然后吃早饭,嗯?”
昨天,林弘文给她买了吃的,但她滴水未进。
她不说也不动,厉庭舟便没再询问她的意思,抱起她,去了浴室了。
无论他怎么对她,她都没有什么反应,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厉庭舟抿着薄唇,挤好牙膏递给她。
里面的日常用品,都是他一早出去买的。
盛暖木讷地接过,刚将牙刷放进嘴里,她就感觉到一阵反胃,推开厉庭舟,冲到马桶前,呕了出来,厉庭舟慌张过来,轻拍着她的后背。
结果,他在马桶里看到她吐出来的是鲜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