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众人的目光尽数落在站立的齐王身上。
裴成钧手足无措地环顾四周,他一时间哑口无言。
正对上来自皇帝裴宏那满是愠怒的目光时,他心头一紧,手心忍不住地冒冷汗。
原本今日高密王妃提出要求娶侯府嫡女,并非是前世的寇小姐时,他就纳闷不已。
重生以来,旁的事情,譬如柔儿被禁足,再譬如陆子涵对皇叔并无救命之恩,如此种种发生在京中之事有所改变,他倒不是不能安慰自己去接受。
毕竟京中局势万变,有些未知数倒也正常。
可高密王妃此前并未来过京城,怎会突然看上侯府千金?
加之母后特意提及赵伶书,这不得不让他怀疑,是否是赵伶书为当年那个秘密,同高密王妃通了气,今日故意借求婚,将丑闻一掩而过。
可柔儿分明向他保证过,赵伶书不敢拿自己的清白去赌,她不过是个畏首畏尾的女子。
是而裴成钧怎么也想不明白,高密王妃究竟知情吗?
但他能肯定的是,不能眼睁睁看着襄王将赵伶书迎进门,否则,他手上握着的文远侯府的把柄,岂不是无用了?
他这才一时间被冲昏了头脑,当众说出了那番话来。
裴成钧双目无神,慌乱不堪,他竟没有想到是自己误解了,高密王妃真的毫不知情,要求赐婚的是自己的表妹姚心巧吗?
空气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裴成钧捏紧了拳头,脸色铁青,他不知该如何将这话圆了回来。
“玳瑁,齐王殿下怕是吃醉了酒,还不快将殿下扶去偏殿休息。”
姚锦书强颜欢笑,忙眼神示意玳瑁,她亦不知,裴成钧这一举动,究竟为何。
她甚至不敢去看陛下的眼神。
陛下近来对她们英武侯府态度冷淡,除却初一十五,祖制规定,便甚少来她椒房宫中,她怎能看不出,陛下这是敲打她的意思。
在众人的注视下,裴成钧只得佯装醉酒的模样,跌跌撞撞,任由玳瑁搀扶离去。
可他甫一踏出殿门,耳边便传来高密王妃的话。
“臣妇一时间被搞糊涂了,可否冒昧见一见齐王殿下和皇后娘娘口中的赵小姐?”
他松了一口气,看来高密王妃确实不知情。
也好,舅舅是不会同意姚心巧嫁给襄王的,定时阻拦。
届时,若是襄王娶了旁的女子,兴许他手中握着的赵伶书的秘密,不仅能威胁到这文远侯府,更能拉拢住将来的襄王妃。
裴成钧这才放心地离去,也许这一世的襄王妃仍旧是寇姑娘。
而朝华台中,裴宏见楼青黎话音有所松动,又同姚锦书一起夸赞起赵伶书。
席间方才满心疑问并未得到答案的夫人们,皆面面相觑,伸头朝齐王离去的方向望去。
高密王妃又顺水推舟地说道:“百闻不如一见,赵姑娘不妨上前来,让臣妇瞧瞧。”
裴宏点头,赵伶书忙拿出平日里那张“芙蓉面”来,款款上前。
她依次行礼,聘婷袅娜,端庄大方。
楼青黎亦越瞧越喜欢,这是她第一次正式见到这位赵小姐,如今看来,的确是自家那儿子占了便宜。
她想起事前商量好的计策,极力掩盖眸中欣赏之意,朝皇帝讪讪一笑,轻抿酒水。
除却知情的文远侯夫妇外,其余侯爵都瞧出了这高密王妃这是并未看上文远侯小姐呀。
他们暗自嘀咕,这赵小姐是京中拔尖的贵女,便是姚小姐,若论才情能力,都要弱赵小姐三分。
若不是文远侯夫人想多留赵小姐两年,他们早就为自家孩子上门提亲了。
这高密王妃难道是也喝醉了?眼光不好了?
襄王有些不忍心看赵伶书至于尴尬之地,毕竟他已经亏欠了眼前人整整三年......
是而他起身作揖,“赵小姐莫怪母妃唐突,母妃亦不胜酒力。”
赵伶书盈盈回礼,告辞退下。
可看似自持的人儿,唯有她自己晓得,她根本不敢朝襄王看去,甚至一颗心快要跳到嗓子眼上去了。
姚锦书倒是焦灼地朝英武侯夫妇投去目光,似是在让自己兄长想个主意,总不能真让姚心巧嫁到高密一带吧。
而裴宏见襄王虽是弓着身子,眼眸却从未在赵伶书身上移去,他便知,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便是高密王妃不中意那与如何?日后娶妻过日子的,是襄王。
只要襄王同赵小姐瞧对眼儿了,那他便主动撮合。
“哈哈哈,儿女终身大事,此事急不得,这京中过两日有一场马球赛,朕记得襄王最擅马球,在座亦不乏有善于此的姑娘,那便由朕做主,马球赛上不论男女大防,诸位尽可自由发挥。”
“是,臣等记下了,多谢陛下隆恩。”
众人心领神会,这几位出身侯府的小姐中,马球打得最好的,竟是文官出身的文远侯膝下的赵小姐了。
陛下这是打定主意要撮合赵小姐了。
不过他们方才瞧见,襄王那眼神,估摸是更中意赵小姐了。
歌舞再起,已至宴末,众人见皇帝同太皇太后皆已暂离,一时间氛围松快了不少,他们不再拘束,互相游走,把酒言欢。
虞殊兰瞧见姚心巧同韦琳镜都围到了赵伶书的身边。
她朝裴寂笑着说道:“王爷,阿殊见一见小姐妹们,您先自便。”
见裴寂点头,她起身朝东侧走去,韦琳镜的声音越来越近。
“伶书姐,我怎么瞧着,襄王殿下对你有意?”
赵伶书仍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轻轻点了点韦琳镜额头。
“莫要打趣我,你没见,高密王妃中意的是......”
可不等她话说完,凑上来的姚心巧便忙摆手解释。
“赵姐姐,我不喜欢襄王,高密太远,我想留在京中陪着娘亲。”
而韦琳镜见到姚心巧前来,她忙八卦起来,好似忘记了以往她同姚心巧那些小打小闹了。
“哇,我瞧你这首饰愈发精致了,怎么,你那白莲花妹妹消失后,日子是不是特别畅快啊?”
虞殊兰此刻已走到跟前,她却见姚心巧提及此事,并未有得意的神情,倒很是忧愁,甚至有几分“畏惧”。
“王妃。”赵伶书率先出声行礼,她们二人这才注意到虞殊兰到来。
“王妃姐姐,我正想去寻你呢。”
韦琳镜热络地拉上虞殊兰的手,虞殊兰一眼就瞧出了她的心思。
自己的位置同靖远侯府相邻,而温夫人今日抱恙,温县主并未前来赴宴,靖远侯府前来的自然是温世子。
她自然地朝温世子的方向望去,竟正好同温世子的眼神对上了。
随即温世子眼神慌乱地躲闪,谦谦君子一时间手足无措,忙以斟酒掩盖。
她轻笑,看来这温世子亦是在悄悄注视着韦琳镜,否则,又怎会如此心虚?
虞殊兰朝三人说道,“京中近日怕是有两桩喜事要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