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末面色深沉,摔伤的手臂,并不如一句‘府里不是有大夫吗’来的痛。但,是他委屈她在先的。
待姜元末和苏民安及沈苒步去。
贤妃和姜玉回到寝居,贤妃又拿起苏民安给太后绣的披风在细细的看,同时拿过此前花南薇给她绣的衣裳对比,当下里便看出来苏民安的绣工比花南薇的绣工优秀太多,一看就是沉下心钻研的人绣出来的。
姜玉也看出苏民安和花南薇的绣工差别,“母妃,我嫂子不是说她的绣工比苏民安优秀么。怎么明显看起来,苏民安绣的更好呢。我嫂是不是在说谎?”
贤妃用手摩挲着苏民安的绣品,“你哥哥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姜玉。他那句话,分外耐人寻味啊。”
“哪一句?”
“你哥哥说过二日本宫便知晓接外姓子归府是为什么了。”贤妃缓缓的推敲,“你哥哥语气之中颇有埋怨之意,倒好像不满本宫曾经对待沈家父子的方式。”
姜玉心里咯噔一跳,“母妃,苒儿会不会是哥哥的孩子,是您的孙儿,我的亲侄儿啊?”
贤妃再也坐不住了,“若是这般,那你哥哥为何当年那样绝情,不肯相认,还将带孕的民安送给沈正林呢。”
姜玉摇头,“我不懂哥哥在想什么,他总是什么都不给别人说,什么事情都让人去猜。是不是出冷宫后,发生了什么啊?”
“那年沈正林过来请本宫去看看孩子,沈正林说你哥哥将人丢给刺客,为南薇引开危险,本宫那时认为既然你哥哥都如此绝情,那么民安必然是不洁的,便也不去看望。”贤妃心底猛地一动,“莫非这苒儿是本宫的孙儿,民安她...她在冷院安守本分,并没有偷人?”
姜玉对苏民安死去多时的心,忽然有了温度,“是哥哥冤枉了人家么?难道是因为苏民安窃取花南薇的功劳,哥哥就心存偏见,冤枉了苏民安在偷人。”
贤妃特别需要知道一个真相,当下里坐立不安,将两幅绣品放了下来,过去三个月她将沈苒关在湖心阁,过年那段时间也是普通饭菜对待,连饺子也没有给孩子吃,并且因为民安在大安寺绣灯笼二度抢功的事情,而回府后叫人踢了苏民安给沈苒堆的城堡。
若是沈苒是她的亲孙儿,她可真是心疼死了,想到此处,不由泪如雨下,“那孩子三个月没怎么跑动,没怎么晒太阳。方才我怎么听着他嗓子像是着凉了,咳嗽了好几声呢。”
“看脸色也不好,应该是病了。”。
“本宫一直便觉得那孩子神似末儿。若是民安当真为王府添了这样好的一个男孩儿,那可将功抵过,再入王府为贵妾也是可以的。”
“母妃莫太过伤感,既然哥哥说过二日便知晓真相,不如就再耐心等一等呢。如果是哥哥的子嗣,那必然是要好生疼爱的。”
姜玉也低手去摸一下那两幅绣工差别不小的绣品,缓缓的说,“母妃,我现在相信了,苏民安说的她绣了一颗灯笼,其余二百九十九颗灯笼,都是她的仿品的事情了。”
贤妃面色复杂,“你哥哥是个清廉正直的男人,本宫从他很小就教育他要公正无私,本宫对他断的案子是深信不疑的,他当年判了民安偷南薇功劳。可绣灯笼这事,以及南薇说她自己绣品优秀这事,明显是说谎了的。”
姜玉突然大胆猜测,“大安寺绣灯笼,不会是我嫂在抢民安姐的功劳吧?那...那难道当年也是我嫂抢了民安姐功劳,我哥哥错判了?我们都......”
说着,姜玉嗓子也颤了起来,“哥哥难道冤枉了民安姐吗?我们大家难道都冤枉了民安姐吗?”
***
回到旧居。
小五正坐在廊底,正在发愁又要回去照顾王妃之事,王妃对待安主儿的旧人可是并不友善。她正在想要不要干脆也趁贤妃娘娘肯放人,辞工离府算了,再晚恐怕走不掉,又要被王妃用针在手臂上大腿上刺来刺去的当猴子戏弄...
见安主儿回了来,眼睛顿时也亮了,“安主儿,您回来了。”
苏民安说,“嗯。”
小五说,“您回来的话,那小五也不走了。小五跟着您,是生是死,这心里就踏实了。反正小五早被爹娘买身为奴,出了府去,也没有个正经的家回。”
苏民安在鼓励小五离开以对姜元末进行落井下石,以及让小五留下之间犹豫了一下,毕竟王爷就在场,她不便直接落井下石,她不愿意归结为对王爷不忍心,不希望大家在他爹叫他自刎的当下都离他而去,她并没有那样热心肠。
最多是为了保命。
也不好当面怂恿府婢辞工逃跑。
正林还在姜元末手里呢。
“你若留下,也是属于忠仆了,王爷清廉为民,素日取用有方,太子也搜不出什么的脏银的。安心待着吧。”
姜元末为人苏民安还是了解的,好像他这辈子除了冤枉过她,搜刮过她的金银细软,就没有干过别的昧良心的事情了,作为唯一一个被他冤枉的女人,五味杂陈。
姜元末头一次觉得强权是一件颇为美好之事,起码女娘她有所顾及,他还能听到些微的奉承。
可明明她奉承的是他,可他却感到心脏在滴血呢。
大概是因为,她出于保护沈正林的目的,在奉承他吧。
沈苒不解的问苏民安,“阿娘,我们不是要回老家吗,怎么又回到大英雄的大宅子了?苒儿是不是又要被那位穿着华贵衣服的奶奶给关起来了?”
姜元末沉默的端详苒儿。
苏民安不知道怎么和儿子解释,总不能说他亲爹抓她回来给他亲爹的新妇撑腰要她四处去解释吧。
“你阿爹在京有些事情要处理,我们要在京城再逗留几日,就可以回老家了的。这次苒儿不会被老奶奶关起来的。”
苏民安忧心,但是可能会被生身父亲关起来...
“太好了,那苒儿病好了,是不是就可以在府到处玩耍了?”
沈苒没有见过这样的大宅子,扬州的宅子不大的,最多只有王府的一个院子那样大,他觉得王府很新奇好玩,还有很高很高的大马可以骑,而且那位摄政王爷也很好说话的样子,刚才在马车上他用小手捏王爷的脸,王爷也不生气。
苏民安不能保证给儿子什么,因为姜元末连药物都不给沈苒用,怎么可能允许他四处在大宅子里在花南薇眼皮子底下玩耍。
她自身想到儿子要在姜元末的孕妻跟前出现,内心就感到千刀万剐似的疼痛,她太害怕苒儿知晓他的生身父亲根本不欢迎他、不喜欢他的事实。
她根本就不愿意再继续面对姜元末和他有孕的妻子,非常抵触着王府的人见到她的孩子。
她越是看到姜元末善待他的孕妻,便越觉得曾经的自己好生可怜,曾经年轻的她,怀孕时多么希望他可以陪陪她呢。可他一次都不肯见她...
姜元末回身交代苏民安,“你先回屋,我去去就来。”
“哪个屋?”
苏民安虽然心中清楚,在冷院时她被恶仆关进柴房,三餐难以保证,是正林违背了姜元末对她用极刑的指令,救下了她,并给她饭吃,给她水喝,让她住进了旧居卧寝。
多半,王爷指的是柴房。
\"你说呢?\"姜元末反问。
“还是您说吧......”要她说,她就直接回卧寝住大屋去了。
这怎么倒还婉约客气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