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个机灵的保卫队员立刻拍马屁:“队长真是高明!这么一来,张志和那老东西要么乖乖把婆娘交出来,要么就得去找那个姓徐的求救!到时候,姓徐的也跑不了!咱们一箭双雕啊!”
“没错!”另一个也跟着附和,“到时候不管姓徐的拿不拿得出钱,咱们都能把他按个‘同伙’的罪名,一起收拾了!队长这招釜底抽薪,实在太妙了!”
王承祥得意地哼了一声,享受着手下的吹捧,又瞥了一眼默不作声却显然很满意的老爹王明,心中更是得意。
王明终于淡淡地开口。
“按承祥说的办,都机灵点!”
“是!书记!”众人齐声应道,分头行动去了。
……
杨子捷惦记着明日去拜访徐括请教医术的事情,心里充满了期待。
而张志和,在送走杨子捷后,强打起精神,怀着最后一丝希望,脚步沉重地走向了镇上的文艺社。
文艺社门口,张志和踌躇了半天,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的好。
怎么开口?
跟社长预支工钱?还是直接借?
这脸往哪搁……可为了婆娘……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衫,推门走了进去。
社长是个五十多岁,看起来有些文化气息的中年男人,此刻正对着账本发愁。
看到张志和进来,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极为复杂和为难的神色。
张志和心里咯噔一下,那句准备了半天的话堵在了喉咙里,有些艰涩地喊了一声:“社长……”
没等张志和说明来意,社长却抢先开了口,言语间带着深深的无奈。
“老张啊……你来了正好,我正想找你呢。”
他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力气才继续,“社里……社里决定,从今天起,解除和你的雇佣关系……你……你被辞退了。”
“什么?!”张志和如遭雷击,猛地抬起头,十分震惊。
“辞退我?为什么?!社长!我……我可是咱们社的台柱子!这十里八乡,会变戏法的,就我一个!你忘了上次元旦汇演,多少人是冲着我的魔术来的?怎么能说辞就辞了?!”
社长痛苦地闭了闭眼,重重地叹了口气。
“老张,不是我……不是社里要辞你……是你……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啊!”他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张志和。
“上面……上面有人打了招呼,指名道姓,必须辞退你……我……我也是没办法啊!”
张志和瞬间明白了。
王承祥!是王承祥那个畜生!
他果然下手了!他要把我往死路上逼!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从脚底板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连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意。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还能怎么办?跟社长争辩?
没用!
跟王承祥讲理?更是找死!
社长看着张志和煞白的脸,于心不忍,从抽屉里拿出几张零散的毛票,塞到他手里。
“老张,这是你上个月的工钱,还有我私人给你添的几块……拿着吧,算是我……唉……”
张志和麻木地接过那几张皱巴巴的钱,连句谢谢都说不出来,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文艺社。
他不死心,又咬着牙,厚着脸皮去找了几个平日里关系还算不错的“朋友”、“老伙计”,想开口借钱。
然而,无一例外,那些人要么避而不见,要么就是支支吾吾,眼神躲闪,最后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甚至有一个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在被逼问急了之后,才悄悄告诉他。
“老张,不是我不帮你……是王队长派人放话了,谁敢借钱给你,就是跟他王承祥过不去……我们……我们都拖家带口的,惹不起啊……”
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
张志和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家。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房屋里,只点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
里屋传来妻子虚弱却充满关切的声音:“当家的,你回来了?事情……怎么样了?”
张志和站在堂屋中央,背对着里屋,沉默了良久。
最终,他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
他用沙哑到极致的声音开口:“别问了……赶紧……收拾一下细软,值钱的东西都带上……明天天一亮,我们就走!离开这里!”
跑!只能跑了!
留下来,就是死路一条!
黑暗中,院墙外两个隐蔽的角落里,几乎同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其中一个黑影,如同受惊的兔子,迅速地蹿了出去,朝着村大队部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报告!张志和那老东西要跑!他让婆娘收拾东西,说明天一早就走!”黑影气喘吁吁地冲到王承祥面前。
王承祥正和他爹王明还有几个心腹在喝酒,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意料之中的嗤笑,他端起酒碗,慢悠悠地呷了一口。
“哼,想跑?果然被我猜到了。”他放下酒碗,狠厉之色在眸子里流转。
“通知下去,明天一早,所有人手都给我到各个出口都给我埋伏好!老子要来个瓮中捉鳖!”
翌日,晨曦微露,淡金色的阳光刚刚爬上东边的山头。
村东后山,新建的温室大棚骨架已经初具雏形,几根木头支棱着,蒙着一层勉强透光的塑料薄膜——在这个年代,这绝对是稀罕物。
徐括正叉着腰,指挥着谭旺和其他几个临时找来的帮工固定着棚顶的最后一根木梁。
“谭旺,那边再用草绳勒紧一点!对!就是那儿!”
谭旺应了一声,正要爬上去,却见村口方向,一个人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喊:“徐……徐哥!有人找!”
“嗯?”徐括眉头微蹙,停下了手里的活计,转身望去。
这大清早的,又是穷乡僻壤,谁会特地跑到这后山来找他?
难道是村里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跟谭旺交代了一句“你们先弄着”,便抬步朝着村口走去。
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站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穿着一身相对整洁的干部服,手里还提着个老旧的皮箱子,正有些局促又好奇地打量着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