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咋不走了呢？”
赵四海见林川突然停下了脚步，纳闷地问道。
林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他：“四海，你们一共建了几个小高炉？”
“三个。”赵四海说道。
“都没成功吧？”林川转过身，又坐了下来。
“嗯呢，你怎么知道？”赵四海问道：“你不去了？”
“我去。”林川说道：“不过去之前，问你个问题。”
“啥问题？你说。”赵四海见他神情严肃，便也坐了下来。
“小高炉炼钢这事儿，你觉得能成不？”
林川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目光一直盯着赵四海的眼睛。
他需要对赵四海的内心活动，做出准确的判断。
“你问我这个问题干嘛？”赵四海目光闪烁了一下：“我哪知道……”
“我就想听听你的意见。”林川继续追问道：“不管你怎么想的，说说？”
“你要听实话还是假话？”赵四海犹豫了一下，问道。
“废话，肯定要听你实话。”林川笑了笑，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实话啊……”赵四海也笑起来，低声道：“这话也就敢跟你说……农村人谁懂炼钢？这不瞎扯呢嘛……”
林川点点头。
行了。
有他这句话，林川就知道，接下来他的计划，应该能进行了。
“我有个想法……”他仔细斟酌了一下，缓缓开口道。
“我说林川大哥！”赵四海立刻来了精神：“我就知道你有想法……”
“不过这个想法，我需要你的配合。”
“啥意思？咋还需要我配合？”
“因为我想帮屯里把好钢炼出来。”
“啥？”赵四海一愣，表情变了变。
“你别慌啊，听我说……”
林川把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赵四海听完他的想法，目光呆滞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咋的，吓着了？”林川笑着问他。
“有点……”赵四海回过神来：“你胆子太大了……”
“胆子大，才有机会。”林川说道：“以后能不能进山打老虎，就看你敢不敢配合了。”
“这话说的！”赵四海牙关一咬：“你是我亲哥，我跟你干！”
……
夜幕如一块厚重的黑色绸缎，轻柔地覆盖了上官屯。
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小高炉的场地上，亮着几盏马灯。
昏黄的灯火在黑暗中摇曳，仿佛随时可能被吞噬。
村道上，林川和赵四海的身影，在黯淡的月光下若隐若现。
“叔！”周铁栓第一个看到了林川。
“不好意思啊，来晚了。”林川走上前去，打招呼道。
“哎，好菜不怕晚，就等你开席了。”
看到林川，陈和平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了一些，赶紧招呼他坐下。
林川扫了一眼，这大晚上的，所有人还是热情高涨。
这个年代，人们身上的精气神，真值得后世的人去学习啊……
“……现在就不知道咋整才好。”
陈和平给林川介绍了一下情况，说道：“你有啥想法没？”
“那肯定有想法啊！”林川眼珠子一瞪：“不就是炼钢嘛……”
“哎呀，那太好啦！”陈和平又惊又喜：“你快说说看！”
“不是，队长，我先问问你啊……”
林川没有着急发表意见，而是问陈和平：“对于咱们大队炼钢，你有啥计划没？”
“啥？计划？”陈和平一愣。
现在全国各地都在掀起轰轰烈烈的大炼钢铁运动，为的就是赶英超美。
一人多炼一斤铁，国家就多了六万万斤。
这玩意儿，干就是了，要啥计划？
“唉，我一看你这表情，就知道没计划，这哪行啊？”
林川摇头道：“要是没计划，咱们就先定个计划出来……”
“这……咋定啊？”陈和平问道。
他这人就这点好，虽然是干部，平时却没多大架子，也不爱摆威风。
不像有的大队，当个干部就跟上天了似的。
“这么说吧，队长，我问你答啊……”
“行，你问吧。”
“廖书记有没有提过，给咱的炼钢任务是多少？”
“有啊，每天半吨钢。”
“好，半吨钢铁，都需要什么材料，才能炼出来？”
“需要……铁矿，木炭，最好是焦炭，再就是小高炉。”
“好，现在小高炉有了，焦炭呢？铁矿呢？”
“焦炭……公社给发一部分，剩下得自己整……铁矿……这不进山去找了吗？”
“所以焦炭没搞定，铁矿更没搞定……如果各家砸锅卖铁，都捐出来的话，一天半吨的指标能搞定吗？”
“够呛……”
“够呛？指定不能！”
“对……不能……”
“所以，咱们现在有三个关键目标要完成……”
“哪三个？”
“第一，要搞定铁矿……没有铁矿，啥目标都白瞎，都扯蛋！”
“对！”
“第二，要搞定焦炭……焦炭是打赢炼钢战斗的弹药，弹药不够，打个屁啊！”
“没错！第三呢？”
“第三，就是搞定小高炉……这是武器啊，就跟枪一样，得用它装焦炭，才能打仗！”
“太对了！”
两人对话的速度很快，众人听着林川一点点地分析，竟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周铁栓更是激动不已。
他没想到，这么让人挠头事情，到了林川叔这里，竟然能一点点拆解出清晰的脉络。
“所以，现在小高炉出了问题了，对吧？”
对话还在继续，林川看了眼旁边矗立的小高炉，直接问道。
“对。”陈和平点点头。
“我来解决！”林川干脆利索地表态。
“行啊！”陈和平面色一喜，问道：“你咋解决？”
“这你别管。”林川说道：“我立军令状！但有两个条件……”
陈和平焦急道：“什么条件？你直说就行。”
林川竖起一根手指头：“第一，炼钢这事儿，我负责！”
“哎呀你早说啊，你要是能负责，我就不这么忙忙叨叨了……”
陈和平开心坏了，赶紧问道：“第二个条件呢？”
“第二……我可以完成每天半吨的目标，但今天咱们大队的耕地任务，不能受影响。”
“耕地？”陈和平懵了一瞬，显然有些不解：“你咋关心耕地这事儿……”
“就说行不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