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尘缓缓落下,寂静重新笼罩。只有通道壁上那些菱形晶石散发出的幽蓝冷光,依旧跳跃不定,却显得更加孤寂。
赵沐宛脱力般靠着墙壁滑坐,急促地呼吸,胸口剧烈起伏。她看着地上散落的黑砖,眼神里是劫后余生的茫然。云瑶蜷缩在她怀里,小脸依旧苍白,但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她大口喘气,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林阳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掌,体内转化值瞬间蒸发三千点带来的空虚感让他眉头微蹙,这败家玩意儿。但此刻顾不得这些。他率先迈步,踏过散落一地的黑砖,走向通道尽头。脚下的碎砖硌得生疼,提醒着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
通道的终点,并非想象中的广阔空间,而是一个不大的圆形石室。石室四壁光滑,同样由黑色砖石砌成,风格与通道一致,透着古老与死寂。内部陈设极其简单,空空荡荡,只有石室正中央,孤零零地立着一个半人高的黑色石台。石台表面光滑,似乎也被仔细打磨过。
石台上没有金银财宝,没有神兵利器,只静静地躺着一枚约莫巴掌长短、通体呈青灰色、布满了细密裂纹和岁月侵蚀痕迹的玉简。玉简古老,仿佛随时会化为飞灰。
林阳走上前,混沌感知像触须般小心地扫过石台和玉简,确认没有陷阱后,伸手将其拿起。玉简入手冰凉,质感温润,却又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沉重。它安静地躺在他掌心,像一个沉默的证人。
他略一迟疑,分出一丝恢复不久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注入玉简之中。
嗡!
一股庞大到远超预期的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入他的脑海。那并非功法秘籍,也不是什么藏宝图,而是一段段破碎、绝望、充满了血与泪的日志记录!每一段都带着记录者临死前的痛苦与不甘。
记录者,竟是青云宗一位早已陨落的创派祖师!日志的开篇,就带着一股子壮士断腕的悲壮。
日志断断续续地记载了大约一千三百年前,青云宗倾尽宗门最顶尖的力量,包括数位与这位祖师同级别的存在,手持一张残缺的古老地图(与林阳手中的兽皮地图惊人相似!),秘密深入这片被视为禁忌绝地的陨星渊最深处。他们一路行来,遇到的诡异恐怖远超想象,地底暗河、扭曲心智的魔音、骸骨遍地的恐怖溶洞,以及镇守这里的黑砖傀儡,都让他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他们并非为了寻宝,也不是为了历练。祖师的笔触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执着。
他们寻找的,是传说中关乎天地根源,甚至可能颠覆修真界认知的【源初碎片】!日志中对【源初碎片】的描述语焉不详,充满了敬畏和猜测,似乎连这位祖师自己也无法完全理解其本质,只知道它拥有某种“改天换地”的力量。
日志记录了他们遭遇的种种恐怖,穿过了骸骨遍地的溶洞,避开了扭曲心智的魔音,最终抵达此地,却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重创,几乎全军覆没。他们在祭坛前遭遇了难以想象的敌人或者变故,血流成河,只剩下寥寥数人逃到这最后的石室。这位祖师在弥留之际,拼尽最后力量封印了前进的通路,也就是林阳刚才打开的那扇黑曜石门,并留下了这枚玉简。他希望后人能看到这份血淋淋的教训。
玉简的最后,是血色写就的警告,字字泣血,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恐惧,告诫后人切勿重蹈覆辙,永远不要尝试打开前方的封印,更不要去探寻【源初碎片】的真正秘密。
因为,他们当年倾尽宗门之力寻找【源初碎片】的目的,竟是为了——
信息在这里戛然而止,只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空白,以及无尽的寒意。仿佛记录者最后时刻被生生打断,连最终的目的都没能写下。
林阳握着冰凉的玉简,指节微微发白。这空白,比任何文字都更让人心惊。青云宗的祖师,冒着全军覆没的风险,深入陨星渊寻找【源初碎片】,其目的竟然如此重要,又如此讳莫如深,连在最后的日志里都没能留下只言片语。是为了宗门崛起?是为了对抗某个恐怖的敌人?还是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野心?
他看向石室深处,那扇已经消失在黑暗中的石门,眼神变得凝重。门后,就是祖师拼死封印的通路,以及他日志里那个未写明的最终目的和恐怖秘密。
石室里死寂无声,只有幽蓝的晶石光芒在冰冷的黑砖墙壁上跳动,映得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林阳捏着那枚冰凉的玉简,指尖摩挲着上面的裂纹,脸色变幻不定。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刚缓过一口气的赵沐宛和云瑶,最后落在正低头捡拾傀儡碎块的苏晚棠身上。
“拿着,”他把玉简递向赵沐宛,“青云宗一位创派祖师留下的遗言,大概一千多年前的事。”
不等赵沐宛反应,他继续道:“他们宗门当时最厉害的一批人,拿着跟咱们那张破地图差不多的玩意儿,跑到这鬼地方来,找一个叫【源初碎片】的东西。”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赵沐宛猛然睁大的眼睛,补充道:“结果……基本死光了。写这玩意的老祖宗,是最后几个逃到这儿的倒霉蛋之一。”
“什么?!”赵沐宛的声音陡然拔高,也顾不得形象,噌地站起来,“创派祖师?来这里找……【源初碎片】?还、还几乎全军覆没?这怎么可能!宗门典籍里,连半个字都没提过!”
她一把夺过玉简,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脸色比刚才面对那黑砖疙瘩时还要难看。这简直是在掘她认知的祖坟,宗门历史难道全是编的?
云瑶也听得小脸煞白,紧紧攥着赵沐宛的衣角,声音发飘:“那……那外面堆成山的骨头,还有刚才那个大砖头……都是祖师爷他们遇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