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烈阳,刺眼而毒辣。
午休后的陈及冠一手遮掩阳光,一边朝书房走去。
推开门走进去,见坐的端端正正的周礼平握着毛笔,对着桌上的答卷眉头紧皱。
陈及冠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感到慌乱,前世每次看到老师批改答卷就忐忑不安,都形成应激反应了。
周礼平听到动静,看了他一眼,眉宇舒展,“冠哥儿来了,今日不教学,我要把这些答卷批完。”
陈及冠乖乖行了一个礼,来到旁边,拎起茶壶,给夫子添了一杯茶水。
周礼平喝了一口茶水,揉了揉太阳穴,见弟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
难得看见冠哥儿这副样子,还以为他对什么都尽在把握。
放下茶杯,周礼平轻声道:“冠哥儿,可知你答卷做的如何?”
陈及冠老老实实道:“弟子已全力以赴,自我认为尚可。”
“哈哈哈,你可晓得谦虚二字怎么写?”
陈及冠见周礼平心情不错,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追问道:“老师,不知弟子作答如何?”
周礼平足足让他等了有十来秒,这才道:“甲上。”
陈及冠愣了一下,反问道:“甲上?”
周礼平点头,“不错,甲上,冠哥儿,你天生就是科举苗子。”
陈及冠喜上眉梢,拱手,“全赖老师教导。”
周礼平摆摆手,用手指敲敲桌面,“明年去参加县试,可有把握?”
陈及冠重重点头,“一切皆听夫子安排。”
他早就想去试试科举了。
周礼平犹豫一下,看着他稚嫩青涩的面庞,“这事日后再提,冠哥儿,你尚为年幼,不可着急。”
明年冠哥儿也才十岁,虽然一向聪慧,但阅历还是太少,心性不定,若是县试未中,很可能备受打击,从此一蹶不振。
他不想让冠哥儿和青云兄一般,重蹈覆辙。
“学生谨记。”
周礼平不再说此事,而是拿了一支朱砂笔给他,“帮为师批改补阙题。”
补阙题的答案是死的,不用灵活变通,交给冠哥儿批改他放心。
陈及冠应了下来,端正坐在太师椅上,认真查看试卷,每当发现错误,就在相应处画上一个红圈。
没一会儿,书房的门再次推开,徐锦书走了进来,先是向夫子行礼,随后忐忑的站在原地。
周礼平对他的耐心就没这么好了,让他自己在书房看书,或者回学堂练字,都行。
徐锦书自然不可能走,坐在窗户旁,捧着《春秋》认真看着。
陈及冠刚好看到徐锦书的答卷,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翘起。
低头一看,补阙题只错了两道,这两道都是五经里面的内容,关于四书的内容全部正确。
顺带扫了一眼算术题,算术题也是全对,显然徐锦书对于数字比较敏感。
至于最后的经纶题,就有些不尽人意,当然,这是陈及冠自己看来,许多内容理解的较为粗浅。
日头向西偏移,有了陈及冠的帮助,周礼平的进度也加快,将所有试卷全部批改完毕,并且给出了相应的评分。
做完这些,周礼平将试卷放在桌上,自顾自离开。
陈及冠见时间不早了,便和徐锦书一同离开书房。
“冠弟,我之作答如何?”
徐锦书迫不及待问道,面上满是忐忑之色。
陈及冠叹了一口气,看了他一眼,又摇摇头。
徐锦书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冠弟,你快说话,莫非为兄甚是差劲?”
陈及冠忍不住笑出声,“徐兄,放宽心,你之答卷,补阙题只错了两道,算术题全对,经纶题小弟看不出来,但想来评级不会低。”
徐锦书心里松了一口气,反应过来,用手指虚点他,“好啊你,竟敢调侃为兄,同窗之谊可有乎?”
两人说笑着回到学堂,里面只有张银宝一个人,郭和估计是在外面的水池边上用石板练字。
张银宝正在看《大学注解》,里面不仅有《大学》原文内容,还有详细的注解。
他看得很认真,连两人走进来都未发现。
陈及冠也不打扰他,盘膝坐在支踵上,拿出《大景律例》,认真看了起来。
徐锦书就坐在他旁边,扫了他一眼,小声问道:“冠弟,你为何要看这些,科举考试又不考。”
“不过是感兴趣罢了。”
徐锦书想了想,说道:“冠弟,若是看完,也借为兄一读。”
陈及冠答应下来,随后全副身心都沉入到书籍当中。
日薄西山,夕阳的红色余晖透过窗户打在书桌上。
温度稍微下降,晚风吹去地面的热浪,好似在安慰燥热的大地一般。
张银宝抬头,眨了眨眼睛,“冠弟,徐兄,你们何时回来的。”
陈及冠嘴角含笑看着他,“张兄真是废寝忘食,我二人半个时辰前就回来了。”
张银宝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看得实在入迷了些,这《大学注解》是真好,不愧是五两银子买的。”
提起这个,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问道:“冠弟,《修仙录》第二卷可写好?方少爷不知催了多少遍。”
陈及冠将第二卷拿出来给他,提醒道:“冠弟,雕版刻好以后,记得将手稿还我。”
张银宝拍拍胸脯,“放心吧,这事我记在心里。”
徐锦书咂咂嘴巴,好奇道:“冠弟,你这一卷便售卖三两银子,当真是一字千金。”
陈及冠挠挠后脑勺,他也觉得这价格偏贵,一本启蒙读物也才一两银子,一本《论语》也才三两银子,自己一卷话本就如此昂贵,偏偏买的人还不少。
这价格是张家书斋定的,他不懂这些,便没有多说。
张银宝哼哼两声,“如何贵了?一卷话本便有五万字,更何况里面的插图可不少,全是素描画,这是冠弟独一份手艺,就该卖这价格。”
“我家书斋还规定,若是一起购买第一卷和第二卷,只需要五两银子。”
“对了,冠弟,近来不少人询问有无素描画,闲暇时可否作画一二?”
陈及冠摆摆手,“这事以后再说。”
如今不缺银两,他不想将心思分出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