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显然是没料到,方才还把进宫陪皇子读书说得有多天花乱坠,怎么轮到顾鹤这儿,他就突然冒出个“不想”来。
忍不住好奇,追问道:“你都说了,这陪皇子读书是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参加的事情,那你怎么就跟别人不一样呢?
还是说你刚刚的话,都是在妄言欺君?”
顾鹤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慌不忙地答道:“官家,他们想陪皇子读书,无非就是为了能够简在帝心,可臣不是已经做到了吗?
再说了,臣现在每日里读书、练武,忙的只感觉时间太少,哪还有闲工夫进宫来陪三皇子玩。
臣觉得,还是把时间花在刀刃上,多做些实事,来得更实在些。”
赵祯听后,不禁哑然失笑,他摇了摇头,指着顾鹤道:“你呀你,这实话说的,朕怎么就那么不喜欢听呢。”
顾鹤舔着脸继续笑道:“自古便是忠言逆耳,但官家是治世仁君,肯定不会为此归罪臣,所以臣才能如此。”
拿顾鹤也是没什么办法,赵祯就没再说这个问题,反正他也没打算现在就让赵曦读书,再养两年身体再说。
后面便直接话锋一转,问道:“最近从滁州传来了一篇文章,你可有见过了?”
顾鹤闻言,眼睛一亮,回道:“官家说的,可是永叔先生所写的那篇醉翁亭记!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其文如游幽泉邃石,入一层才见一层,堪称文中洞天。
而且我认为,其最重要的一点是开记体文之先河,?堪为游记“绝品”?,那种‘以情驭景’的写法,早已超越了传统山水描写?。”
赵祯闻言,笑道:“看你这评价颇高,要知道如今文人之中,对于此文,可是颇多批评之声,说其是以文为戏,不可为法。”
“哼,那些人懂什么!”顾鹤不屑地哼了一声,“老师曾言,当今文坛要么就只知道堆砌华丽的辞藻和声律,花里胡哨的;要么就过于追求新奇,语言晦涩难懂,只为了反对而反对,毫无真意!
正需要像永叔先生这样的人,来为大宋正一正文风。”
赵祯对于如今文坛之风,本来也是不满已久,只是他的性格就是如此,能使巧劲的,便不愿意径直出头。
故而笑道:“你小子,这话在我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别被旁人听了去。”
顾鹤闻言,亦是笑道:“明白,老师也曾教导过,在暂且没有力量改变别人的时候,适当得和舟同尘,才是为人之道。”
赵祯不禁感慨万分:“王卿这些年,真是通达了不少,看来朕若得空闲,真该召他进宫,好好谈一谈。
朕身边,也需多些这样的明白人。”
说罢,他似是有些疲惫,揉了揉太阳穴,接着道:“好了,今日与你也说了这么多,朕也有些乏了。
你去登怡阁看看曦儿和徽柔吧,他们俩之前便嚷嚷着想要见你了。”
顾鹤闻言,赶忙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福宁殿,径直往登怡阁走去。
徽柔如今已是七岁的大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赵曦也快五岁了,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
顾鹤刚到登怡阁,便见徽柔正带着赵曦在院中疯玩,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
旁边苗昭容和朱充仪也在,苗昭容手上还抱着四皇子,那小家伙才刚刚两岁,正是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的年纪,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朱美人因三皇子年岁渐长,在皇后的提议下,赵祯特地将她升了位份,如今已是朱充仪了。
她看着徽柔和赵曦玩耍,眼中满是慈爱。
一见顾鹤到了,徽柔便像只小鸟般飞奔过来,直接丢下了跟在后面的赵曦。
赵曦见状,也不甘落后,迈着小短腿追了上来。
如今他们俩,最是喜欢听顾鹤讲故事,尤其是那只大闹天宫的野猴子,每次听都听得如痴如醉。
顾鹤走上前,先向朱充仪和苗昭容恭敬的行了一礼。
苗昭容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随即笑靥如花地陶侃道:“鹤哥儿最近进宫的次数可是愈发少了?”
顾鹤笑着解释道:“如今课业繁忙,真是分身乏术,再者臣入宫次数少,不也是一件好事嘛!臣得为两位娘娘贺喜才行。”
朱充仪和苗昭容一听,顿时心领神会,相视一笑。
确实,以往但凡皇子、公主有个头疼脑热的,无论轻重,顾鹤总是被急召进宫。
如今他进宫的次数少了,不正说明宫里一切安好,太平无事吗?当然是好事了。
苗昭容笑得更加开怀了,她柔声说道:“确实如此,近些年也是宫里最太平的几年了。
好了,徽柔和曦儿都还等着听故事,你带着他们去殿中吧,让他们先换了衣服,免得着了凉。”
顾鹤转头看向徽柔和赵曦,只见两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跑到了近前,却在亲妈面前收敛了许多,规规矩矩地站定了身子。
看着他们这副模样,顾鹤忍不住笑了笑,便领着他们进了内殿。
苗昭容和朱充仪也跟着一起进去,其实他们对顾鹤的故事,也是挺喜欢听的。
徽柔和赵曦为了听故事,那手脚是动的真快,没一会功夫就走了出来。
众人都到齐,顾鹤清了清嗓子,开始讲道:“只说那唐僧师徒们离了乌鸡国,夜居晓行,将近半月有余,来到一座名叫号山的高山前。
他们见那山十分险峻,正在惊叹,忽见山坳里有一朵红云,直冲九霄,结聚成了一团火气。……”
顾鹤的声音抑扬顿挫,时而低沉如谷,时而高昂入云,仿佛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将徽柔、赵曦他们都卷入了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他们听得如痴如醉,时而紧张得屏住呼吸,生怕唐僧师徒遭遇不测;时而兴奋得拍手叫好,为孙悟空的机智勇敢而欢呼。
正当顾鹤讲得高潮迭起,引人入胜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打破了殿内的宁静。
一个内监匆匆跑了进来,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地喊道:“还请登仕郎赶紧随我去翔鸾阁,公主……公主出事了!”
然而,朱充仪和苗昭容却很快冷静了下来,她们相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不过好在她们现在对顾鹤有着一种盲目的信任,相信他总能让宫里化险为夷。
反倒是顾鹤自己心里没底,他眉头紧锁,急切地问道:“具体是什么情况?公主她怎么了?”